唐诗双子星：李白杜甫在古商丘大地的诗歌行为艺术
文/老张在路上
天宝三载（公元744年），44的大诗人李白拿着唐玄宗赏赐的一笔银子，出了京城，一路往东。他先是到了洛阳，在洛阳城里，李白遇到了另一位唐朝大诗人，比他小11岁的杜甫。在其后的近两千年时间里，这两个人的名字光辉夺目，成为名副其实的诗歌史上的双子星。
一千多年后，同样是诗人的闻一多说及这次李杜相会，以诗人的语言写道：“我们该当品三通画角，发三通擂鼓，然后提起笔来蘸饱了金墨，大书而特书。因为我们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假如他们是见过面的），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我们再逼紧我们的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走碰了头，那么，尘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遥祝，说是皇天的祥瑞。如今李白和杜甫——诗中的双曜，劈面走来了，我们看去，不比那天空的异瑞一样的神奇，一样的有重大的意义吗？”
李杜两人一见如故，一个名满天下，一个脱颖而出。两人惺惺相惜，就开始有了接下来的“梁宋游”。
“一朝去京国，十载客梁园。”两人至汴州，然后从汴州到了宋州，一路游玩、写诗、唱酒、泡歌伎。在宋州，两人遇到了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
高适（704—765年），字达夫，一字仲武，渤海蓨（今河北沧州）人，后迁居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睢阳）。安东都护高侃之孙，唐代大臣、诗人。
《唐才子传·武元衡传》中有这样的记述：“工诗而宦达者惟高适，达宦而诗工者惟元衡”。而武元衡则是元和年间被刺的著名宰相。
与宰相并列，而高适的诗名更盛。在唐朝的诗人中，高适是唯一一个得以封侯的诗人：渤海县侯，死后更得到了一个“忠”的谥号。
开元（723）的夏天，高适只身来到繁华的长安，拿着自己的诗篇拜谒在京城做官的父辈的故交，希望得到他们引荐，然而却没有成功。初出茅庐便受挫，他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从长安一路东行，路过洛阳和汴京（今开封），来到宋州（今河南商丘）。
宋州是当时的水陆交通要冲，是中原地区仅次于洛阳和汴京的繁华都市。西汉时，梁孝王在这里营造了梁苑，枚乘、邹阳、司马相如等一大批文人墨客来到这里，留下了传唱千载的诗文。
这位落魄的诗人停留下来。靠亲友的资助，他在宋州城东郊定居下来，开始了一种半耕半读的隐居生活，耐心地等待机会的垂青。
他在宋州一住就是。
李白和杜甫同游梁、宋（今河南开封、商丘一带）间，仕途不顺的高适此时正客居于宋州。名满天下的李白、初出茅庐的杜甫和仗剑游侠的高适三人在河南梁园相会，三人诗酒唱和，“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留下了文学史上的千古佳话。
这一段浪游的日子，从李白和杜甫诗中可以寻觅到许多细节。
比如杜甫《寄李十二白二十韵》（节选）：
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
醉舞梁园夜，行歌泗水春。
比如李白《梁园吟》（节选）
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
天长水阔厌远涉，访古始及平台间。
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梁园歌。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
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
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
舞影歌声散绿池，空馀汴水东流海。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
连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赌酒酣驰晖。
三人还到梁园东北方的孟渚大泽中打猎。
孟渚泽是中国九大古泽之首，位于商丘东北，单县西南一带，商汤氏的龙兴之地。经过千年黄河泥沙的侵积，春秋时孟渚泽一分为二，日益南缩。到唐朝时，还有五十里的水面，四周是打猎的好地方。
还到了山东单县的单父台。李白有诗《秋猎孟渚夜归，置酒单父东楼观伎》，生动地描绘了他们在孟渚围猎的热烈场面和在单父东楼彻夜欢宴的情景:“倾晖速短矩，走海无停川。冀餐圆丘草，淤以还颓年。此事不可得，微生若浮烟。骏发跨名驹，雕弓控鸣弦。鹰豪鲁草白，狐兔多肥鲜。邀遮相驰逐，遂出城东田。一扫四野空，喧呼鞍马前。归来献所获，炮炙宜霜天。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他们在秋天的原野策马追赶猎物，打到狐狸野兔，回来后烧了下酒，边吃喝边看歌妓表演。
就在梁园，李白诗兴大发，在墙壁上写下《梁园吟》，旧日宰相宗楚客之孙女宗氏看到了这首诗，深受触动。当梁园的人要擦去这首诗时，宗氏表示愿用千金买下这面墙壁。这就是“千金买壁”的佳话。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李白在梁园第二次结婚是实，夫人正是旧日宰相宗楚客之孙女宗氏。
第二年，公元745年，李白和杜甫又到了齐州（今济南），这一次高适有没有同行，存疑。然而，人生相聚终有一别，杜甫要去长安求取功名，李白要南下继续漫游。两人在兖州分手。杜甫写下《赠李白》：“秋来相顾尚飘蓬，来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曲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李白挥笔写下《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两人挥手作别，此后余生，两人再未见面。一个成了“渭北春天树”，一个漂游如“江东日暮云”。
终其一生，杜甫未能忘记李白，在他的诗集中，存有《冬日怀李白》《春日忆李白》《梦李白》《天末怀李白》。不少我们后人熟悉的名句都出自这些诗中，比如：“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清新瘐开府，俊逸鲍参军。”、“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等等。
李白也有《沙丘城下寄杜甫》诗：“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高适则继续着客居和求仕之旅。公元749年，“举有道科中第，调封丘尉，不得志”；752年，辞封丘尉，客游长安，秋冬之际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幕府任掌书记。到天宝十五年（756年）六月，安禄山叛军攻陷潼关。高适随玄宗至成都；八月，擢谏议大夫。十一月，永王璘谋反。十二月，以高适为淮南节度使，讨伐永王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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