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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祖:莫言小说的局限

时间:2022-05-17 12: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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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祖:莫言小说的局限

引导语:自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他的作品就成了读者必读作品,而随着读他作品的人越来越多,对于莫言作品的缺点也为人所发现,今天我们来看一下杨光祖关于莫言小说的评论。

莫言小说的局限

■杨光祖

对于莫言,还有他的小说,我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认可他的想象力,他的自我打开能力。但每次读他,也为那种文字、情感的肮脏而感到恶心,我经常说,莫言的小说格调不高,脏。最近阅读他的演讲录,竟然也有如此的感觉。比如《城乡经验与写作者的位置》,就以一只城里的虱子,和一只农村的虱子,他们相遇于城乡之间的道路上,然后互诉苦境,最后饿死,总结出“虱子的一生,与作家的一生很是相似”开始这个演讲,对农村出身的作家写城市,不被评论家认可,而大发愤怒。这个演讲就比较恶俗,没有什么新鲜见解,就是一种粗俗的牢骚。由此也可以看出,莫言对城市、城市文化,真的还是很陌生。

关于莫言,自从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褒扬之辞铺天盖地,我再多说几句,也没有什么意思。一直很想说说他的缺点,他的不足。当然,我的言辞也极其轻微,不会伤到莫言什么,因此,也就直言如下。

1、小说充满着一种原始力量,留于粗鄙,缺乏深度,不够克制。

余华的《兄弟》,被有些评论家认为是得到了《巨人传》的狂欢写作之真髓,其实不然。我早就有文批驳之。当代作家因为文化修养不足,更多的是吸收了中国民间的一些文化资源,尤其莫言。因此,小说里充满着一种原始的力量,这也是他的小说能够吸引一部分读者的一个原因。但通读他的小说,有一个很鲜明的感觉,就是:缺乏教养。古人说正奇,他的小说“奇”很多,但缺乏“正”,因此,旁门左道、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而且那种农民式的狡黠,也加剧了这种倾向。

我们知道,民间文化是有脏的传统,比如二人转,它的底色就是黄色。一方面,这正是民间文化的力量之所在,那种泥沙俱下,那种来自大地的脏,是一种原始的力量,可能是人类的最底层的力量。但另一方面,即便在农村,它也有它的范围,比如,西北的花儿,也是不允许在家庭里演唱的。作为作家,完全可以借助民间文化的传统,但应该取其精华,去除糟粕,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即便在农村,真正的有权威的老人,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也是极其注意教养的。大粪可以做小麦的肥料,但人们吃的是小麦,而不是大粪。

中国当代文学普遍缺乏想象力,莫言有想象力,可惜他的想象力太没有节制,有时候流于胡说八道。陈众议《评莫言》认为,“像莫言这样如喷似涌,一泻千里的想象力喷薄是否恰当,是否矫枉过正,则容后细说。”①当然,据说这些在翻译本里是没有的,葛浩文都删掉了。有评者说,在英文本里,莫言很简洁。

莫言爱写丑的东西,他反鲁迅而走,认为鼻涕、大便,都可以写进小说。贾平凹也有此病。而有正大气象的陈忠实先生的小说,就没有这种倾向。写丑,写脏,写暴力,写残忍,写不堪,在莫言是常事。这不仅是自然主义倾向,更是莫言少年创伤性记忆的自我保护、自我宣泄、自我治疗。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民间文化的一种过度继承。对莫言来说,这种写丑过程可以纾解他内心的紧张,精神的焦虑,但对小说艺术而言,却是一种伤害,一种践踏。

有学者认为,道德的洁癖,是有问题的,容易导致专制。莫言这种开放的感官解放,是一种健康的人性。当然,这一点,我个人不太认同。我总觉得,文学创作还应该有一个边界,虽然这个边界是动态的、变化的。这种没有节制的审丑描写,这种叙述的洪流,有时会淹没或遮蔽作品的深度以及影影绰绰的人物光辉、性格力量。

引导语:自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他的作品就成了读者必读作品,而随着读他作品的人越来越多,对于莫言作品的缺点也为人所发现,今天我们来看一下杨光祖关于莫言小说的评论。

莫言小说的局限

■杨光祖

对于莫言,还有他的小说,我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认可他的想象力,他的自我打开能力。但每次读他,也为那种文字、情感的肮脏而感到恶心,我经常说,莫言的小说格调不高,脏。最近阅读他的演讲录,竟然也有如此的感觉。比如《城乡经验与写作者的位置》,就以一只城里的虱子,和一只农村的虱子,他们相遇于城乡之间的道路上,然后互诉苦境,最后饿死,总结出“虱子的一生,与作家的一生很是相似”开始这个演讲,对农村出身的作家写城市,不被评论家认可,而大发愤怒。这个演讲就比较恶俗,没有什么新鲜见解,就是一种粗俗的牢骚。由此也可以看出,莫言对城市、城市文化,真的还是很陌生。

关于莫言,自从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褒扬之辞铺天盖地,我再多说几句,也没有什么意思。一直很想说说他的缺点,他的不足。当然,我的言辞也极其轻微,不会伤到莫言什么,因此,也就直言如下。

1、小说充满着一种原始力量,留于粗鄙,缺乏深度,不够克制。

余华的《兄弟》,被有些评论家认为是得到了《巨人传》的狂欢写作之真髓,其实不然。我早就有文批驳之。当代作家因为文化修养不足,更多的是吸收了中国民间的一些文化资源,尤其莫言。因此,小说里充满着一种原始的力量,这也是他的小说能够吸引一部分读者的一个原因。但通读他的小说,有一个很鲜明的感觉,就是:缺乏教养。古人说正奇,他的小说“奇”很多,但缺乏“正”,因此,旁门左道、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而且那种农民式的狡黠,也加剧了这种倾向。

我们知道,民间文化是有脏的传统,比如二人转,它的底色就是黄色。一方面,这正是民间文化的力量之所在,那种泥沙俱下,那种来自大地的脏,是一种原始的力量,可能是人类的最底层的力量。但另一方面,即便在农村,它也有它的范围,比如,西北的花儿,也是不允许在家庭里演唱的。作为作家,完全可以借助民间文化的传统,但应该取其精华,去除糟粕,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即便在农村,真正的有权威的老人,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也是极其注意教养的。大粪可以做小麦的肥料,但人们吃的是小麦,而不是大粪。

中国当代文学普遍缺乏想象力,莫言有想象力,可惜他的想象力太没有节制,有时候流于胡说八道。陈众议《评莫言》认为,“像莫言这样如喷似涌,一泻千里的想象力喷薄是否恰当,是否矫枉过正,则容后细说。”①当然,据说这些在翻译本里是没有的,葛浩文都删掉了。有评者说,在英文本里,莫言很简洁。

莫言爱写丑的东西,他反鲁迅而走,认为鼻涕、大便,都可以写进小说。贾平凹也有此病。而有正大气象的陈忠实先生的小说,就没有这种倾向。写丑,写脏,写暴力,写残忍,写不堪,在莫言是常事。这不仅是自然主义倾向,更是莫言少年创伤性记忆的自我保护、自我宣泄、自我治疗。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民间文化的一种过度继承。对莫言来说,这种写丑过程可以纾解他内心的紧张,精神的焦虑,但对小说艺术而言,却是一种伤害,一种践踏。

有学者认为,道德的洁癖,是有问题的,容易导致专制。莫言这种开放的感官解放,是一种健康的人性。当然,这一点,我个人不太认同。我总觉得,文学创作还应该有一个边界,虽然这个边界是动态的、变化的。这种没有节制的审丑描写,这种叙述的洪流,有时会淹没或遮蔽作品的深度以及影影绰绰的人物光辉、性格力量。

2、对中国传统小说负面价值的吸取。

莫言在《檀香刑》后记里说,他要“大踏步后撤”,也就是他要“回到民间”,“作为老百姓写作”。其实,“作为老百姓写作”本身就有问题,理论上说不通,现实中也不可能。我一直认为,作家只能作为“个人”“个体”而创作。你写出真实的“你”的感觉,你的思想,就可以了。不要作为什么而写作。而且,民间并不是最终或最佳的归宿,作为杰出的作家,必须要超越民间。民间,也是藏垢纳污之地。那里充斥着“小传统”,包括暴力、色情。

莫言“大踏步后撤”,我们发现,他在吸取民间优秀文化的同时,也吸取了很多中国民间文化的负面东西,当然也包括中国传统小说的负面价值,比如《水浒传》的暴力,《金瓶梅》的性暴力。这一点,他与贾平凹倒很有相似之处。《檀香刑》沉迷于酷刑的陶醉描写,而忘记了真正的人性拷问。莫言说:“戏里的酷刑,只是一种虚拟。因此我也就没有因为这样的描写而感到恐惧。”②我前面说了,莫言不感到恐惧,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治疗。但对一般读者来说,就无法承受了。

比如《檀香刑》,从技术上看,应该说还是很有抱负的,结构特殊,语言恣肆,想象丰富。但如果尺度稍微严格一点,可以说,这基本是一部需要否定的作品。在它里面,缺乏爱,缺乏一种伟大的人道主义,缺乏一种对社会、时代的巨大穿透力。莫言总是计较叙事技巧,在他眼睛里,技术似乎比什么都重要。对小说写作来讲,技术当然很重要,但这种技术只有与伟大的思想、情感融为一体,才有意义,才有价值。他说:“《檀香刑》是我的创作过程中的一次有意识地大踏步撤退,可惜我撤退得还不够到位。”他说的“撤退”就是他回到了民间传统,或者准确地说,回到民间文化传统。但民间文化传统良莠不齐,泥沙俱下,不是说你回到了民间,就一定伟大,就值得肯定。还要看你回到了怎样的民间,而且真正的作家不仅是回到民间,更重要的是要超越民间,站在批判的、反思的人文主义立场。

他在《檀香刑》后记里说:“我有意地大量使用了韵文,有意地使用了戏剧化的叙事手段,制造出了流畅、浅显、夸张、华丽的叙事效果。民间说唱艺术,曾经是小说的基础。”戏剧化没有错,韵文,也不是不可以用,但在描写一种苦难、酷刑时,使用“夸张、华丽”的文字,是否合适?我觉得,当我们面对民族苦难、残酷的酷刑之时,面对人性的巨大践踏之时,使用“夸张、华丽”的文字,是一种亵渎,是不严肃的,也是不协调的。我们不可能在别人的丧礼上,使用华词丽句,铺排夸张,因为这不是展示我们文采的时候。这时候,无声胜有声,或者朴素的语言最有力量,这里需要的是你的一颗真实的感动的心,一种真正的良知,一种心灵的相同。

这里,当然最好引用一些原文,可以更加有说服力,就像法院判案,必须要有证据。但我确实没有力量,也没有胆量,去再抄一遍那些沾满鲜血,冒着血腥气的文字。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读《檀香刑》,比如第九章,专门写的是凌迟,随便翻开一页,那纸页里都渗透着难闻的血腥味。我想,这样的描写,读一页就足够了。

小说主人公,高密知县钱丁的形象,很是苍白简单,虚幻飘忽,他与孙媚娘的偷情,很有明清艳小说的腔调,但用在这里,给人感觉不伦不类。那个孙媚娘,只是小说家手里的傀儡,她根本就没有活起来,她的艳丽,她的风情,她的狡猾,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没来由,那么不真实。看看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那个阿克西尼娅,多么真实,多么鲜活,多么生动。其实,看看陈忠实《白鹿原》里的田小娥,也可以领略一点什么是女性描写。《檀香刑》对那个知县的描写,尤其不可靠,作家完全没有写出一个近代化的山东半岛的剧烈变化。他说《百年孤独》他只读了几十页,后来才勉强读完。真的,他只是从《百年孤独》里找技巧,他无法感受到《百年孤独》的那种“孤独”,否则,《檀香刑》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尤其结尾,知县跑到升天台上杀人,然后自杀,都显得生硬、虚假,结尾更是没有一点力量。这个人物基本是死的。其实,《檀香刑》中没有一个人物是活的,对他们的描写,包括心理描写基本都是不及物的,完全是作家的闭门造车,是自己的呓语而已。我们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那种对罪犯心理的描写,细如发丝,让人瘆的慌。那种对人性的拷打、拷问,确实深入骨髓。读这样的小说,写的虽然是暴力,但读者得到的是灵魂的升华,是一次涅槃。但在《檀香刑》里,却只有恶心、暴力、色情、无聊。阅读的过程,是一次堕落的过程,一次自我恶心、自我侮辱的过程。

莫言说:“我在这部小说里写的其实是声音。”但这个声音,却太低贱,一点不高贵。小说写了好几种酷刑的施行过程,阎王闩、腰斩、檀香刑、凌迟等,其中,对凌迟的描写字数最多,切割的是企图刺杀袁世凯的钱雄飞,整整用了17页。而写檀香刑,只用了八页,没有凌迟那么详细而彻底。我想,能够如此从容地描写一个刽子手的凌迟过程,而且花费如此大篇幅,写得那么细心,那么冷静,那么不苟且,我想,莫言的心,真是冷酷到了极点。

读了《檀香刑》,我对莫言这样的作家有一种恐惧,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我是不想与他有多少真实的交际的。我从这部小说里,闻到了“文革”期间“造反派”和红卫兵“打抢”的血腥,和恐怖。我身边的好几位老教授,都不是文学专业的,他们都慕名购读了莫言的小说,但最后都很失望。他们说,除了色情和暴力,似乎没有别的东西,而且几部长篇小说都千篇一律,没有多少变化,语言也是啰嗦、缠夹、欧化。总之,他们感觉到一种恶心,认为这样的作品确实不能让青少年阅读,他们也不想再去阅读这样的东西。

我认为,作家描写死亡、暴力,不是不可以,但关键是看你如何去描写。杨显惠《夹边沟纪事》《定西孤儿院纪事》都写的是死亡,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檀香刑》所描写的对象。但我们阅读《夹边沟纪事》《定西孤儿院纪事》却没有恶心,没有恐惧,我们有的只有悲悯,只有眼泪,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有反思,有思考。我觉得杨显惠才是真正的作家,当代文学优秀的作家。狄更斯《双城记》写法国大革命的血腥暴力,但给读者的却不是暴力冲击,而是一种大悲悯,一种慈爱,一种深深的反思。他的《雾都孤儿》的那种博大的情怀,会让多少鄙劣之人,心灵得到净化。

3、缺乏深厚的人道主义,思想的穿透力,和大爱。

他的代表作《生死疲劳》,是我喜欢的一部长篇小说,我也认为它和《丰乳肥臀》是莫言最好的两部长篇小说。但它也太夸饰,不自制。《生死疲劳》43万字,一口气读下来,感觉比《酒国》《檀香刑》好多了,颇有一些悲悯情怀。地主西门闹被镇压后,先后转生为驴、牛、猪、狗、猴、大头婴儿蓝千岁,并依次为叙述人称。文字很有想象力,恣肆而不自制,汤汤水水,泥沙俱下。一章文字里,也不断换用叙述视角,深受福克纳的影响。但总体看来,还是夸饰过度,缺乏一种大精神,读者看见的还只是莫言的才情,而小说中的人物却没有活起来。

我们读《檀香刑》《酒国》,除了看见作家的顾盼自雄,沉迷暴力,的确没有一种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更没有思想的穿透力。当一个作家写酷刑,写到莫言那个层次的时候,我真的感觉作家病得不轻,他在自我治疗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作家的责任,和他的边界。我总觉得,莫言的童年精神创伤太大、太深了,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我曾做过一次演讲,讲题就是:《莫言是个苦孩子》。他的文字,都是在自我治疗。因此,他的文字缺乏一种大爱,一种让人飞升的大爱。

“思辨不够”曾经是德国汉学家顾彬批评莫言的理由之一。莫言也对此供认不讳:“思辨确实是我们中国作家的弱项,我们应该在这方面补补课。”③我们且不说他的小说里思想能力的欠缺,穿透力的缺乏。单看他的演讲,可以看出他思想的贫乏,根本无法进行一些稍微深入的讨论。他的演讲《作为老百姓写作》《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等等,明显无法自圆其说,对文学创作的看法,比较浅薄。他认为作家和泥瓦匠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种技术活。这也是贾平凹的想法。所以,他们的作品,就有问题。炫技,炫的还是低级的技术。

葛浩文撰文认为:“中国小说如同韩国小说,在西方并不特别受欢迎,至少在美国是这样。日本的,印度的,乃至越南的,要稍好一些。之所以如此,可能是与中国小说中的人物缺少深度有关。”④

当代中国的知名作家不但对西方文化一知半解,或者无法入门,对本民族文化传统也是知之不多,但他们却有时极端自负。我曾在《文艺报》撰文《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自负》,批评过这个现象。我们不能否认,他们有才华,又遭逢一个大变革的时代,这使得他们脱颖而出。但他们早期教育的苍白、垃圾,让他们无法正常地深入地思考,无法理解古人。当然,我也知道,这也是时代的错,我承认。但作为这一代人,有时缺乏一种自知之明,也是让人遗憾的。

4、语言泥沙俱下,不节制。

简练是文字的极美。比如契可夫、鲁迅。当然,也有一种泥沙俱下的美,比如《史记》。但《史记》的语言亦很漂亮,有风骨,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语言。著名翻译家周克希说:“普鲁斯特的文体,自有一种独特的美。那些看似‘臃肿冗长’的长句,在他笔下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异常精彩的。因为他确实有那么些纷至沓来、极为丰赡的思想表达,确实有那么些错综复杂、相当微妙的关系和因由要交待,而这一切,他又是写得那么从容,那么美妙,往往一个主句会统率几个从句,而这些从句又不时会有插入的成分,犹如一棵树分出好些枝桠,枝桠上长出许多枝条,枝条上又结出繁茂的叶片和花朵。”⑤

莫言的语言,不是这样繁复的美,纯粹就是一种多余的赘疣。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他对汉语写作的贡献。他让汉语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党八股的僵化的死尸状态活过来,让语言重新回到大地。他犁开了汉语的僵硬的地面,让它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当然也出现了发霉的垃圾。他让语言有了弹性、活力、生命,有一种视觉、感官的开放、绽开。他说:“我的语言的形成,主要还是和童年的关系,和原野乡村文化有关系。当然后来的学习丰富了我的语言。”⑥

莫言说:“一个作家的语言有后天训练的因素,但他语言的内核、语言的精气神,恐怕还是更早时候的影响决定的。我觉得我的语言就是继承了民间的,和民间艺术家的口头传说是一脉相承的。第一,这种语言是夸张流畅的滔滔不绝的;二,这种语言是生动的有乡土气息的。第三,我想,是中华民族的传奇文学的源头,或者是一种文学表达的方式。”⑦这当然很好,但由于缺乏中国文学传统的真正的传统,一种伟大的传统,这也是他的语言格调不高的一个原因。因为作为一位优秀的作家,仅仅有民间是远远不够的。

5、缺乏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

莫言经常说,小说的最高境界,是要写出有典型性格的人,塑造让人难以忘记的人物形象。这话,他说了好多次。但是,我们读了莫言那么多的小说,除了《红高粱》《透明的红萝卜》的人物,还比较有特色之外,其他的那么多的作品,几乎没有塑造出让读者难以忘记的人物来。他的最大特色是描写背景,呈现那种氛围。但氛围里的人,却没有活起来。倒是陈忠实《白鹿原》还是塑造出了几个人物。⑧

比如,《檀香刑》的人物描写,没有一个成功的。心理描写,也没有深入人物内心,都是在外面虚张声势。对刽子手赵甲的描写,也总是有一种隔的感觉。作家还是不要描写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小说写了刽子手,其实,更准确地说,莫言写的只是酷刑,而不是刽子手。他完全痴迷、迷醉于暴力的描写,从文字里可以看到作家的那种痴迷。作家的深度介入,让自己呈现,却让人物消失了。

6、长篇小说的节奏、韵律太紧,不懂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莫言的长篇小说,不大注意结构。他善模仿,在结构,包括叙述角度上学习了福克纳、马尔克斯,其实,也仅仅是皮毛而已。他坦言他没有读完《喧哗与骚动》。比如,他的《生死疲劳》,读起来太累人。中国古典小说,比如《三国演义》《红楼梦》,就很懂得节奏。这方面就不展开,学者已经谈的够多了。

据说,葛浩文翻译的时候,大都是一种节译,甚至是编译。因此,在英文版里,语言的啰嗦,节奏的紧张,可能就好一些。莫言对自己小说的翻译,完全不管,根本不会考虑忠实翻译的问题。他任由译者去处理。高尔泰就不行,他要求必须忠实翻译他的作品。《文盲的悲哀》,写《寻找家园》译事琐记,收入散文集《草色连云》,写了葛浩文英译的胡编,随意改动原文,删减增加文字,也写了葛浩文的傲慢。

在一次演讲时,葛浩文说:“前一阵子,有人问我,翻译莫言的最新小说时是否还是会跟以前一样那么Creative,意思是“有创造性”。我开玩笑说,既然莫言得了诺奖,我的翻译要更接近原文。事实是,翻译他的《蛙》时,我当然没有这么做,不能让莫言和他的小说受损,更不能破坏他的国际名声。我还是照我的一贯翻译哲学进行,翻出作者想说的,而不是一定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作者说的。”⑨读这段话,我们的心理比较复杂,葛浩文那种心态也值得研究。

葛浩文说,中国作家的写作缺乏纪律。这种“纪律”指什么呢?可能也包括了小说的节奏、韵律吧?当然,这种缺乏纪律,有时候也不能只怪作家,看看他们童年、青少年接受的什么教育,也就知道一二了。莫言说,台湾作家的青少年是用眼睛阅读,而他是用耳朵阅读。他也很得意于自己的耳朵阅读。耳朵阅读当然有它的独特之处,但童年、青少年的眼睛阅读的匮乏,对他们的文学创作,难道没有一点负面影响吗?比如,纪律。

注释:

①陈众议:《评莫言》,《当代作家评论》2013年3期。

②莫言:《作为老百姓写作》,见《莫言讲演新篇》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271页。

③《说吧,莫言》,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2,37页。

④葛浩文:《中国文学如何走出去》,《文学报》2014年7月5日。

⑤周克希:《译边草》,上海三联2008,133页。

⑥《说吧,莫言》,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2,139页。

⑦《说吧,莫言》,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2,131页。

⑧参看杨光祖:《田小娥论》,《小说评论》2008年4期。

⑨葛浩文:《中国文学如何走出去》,《文学报》2014年7月5日。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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