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苔原原住民
□ 周得桑
一到营地，周自然他们就开始研究脚下的苔原。
在北极苔原生态系统中，生产者主要是地衣，其他生物大都直接或间接地依靠地衣来维持生活。
每一平方米的土地上，都能找到上百种苔原植物，这些经历百万年严寒生存下来的物种，又一次迎来灿烂的阳光，冰雪还没有融化，它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它们的生命。
严复在翻译赫胥黎的《天演论》时写道：“天造草昧，人功未施，其借征人境者，不过几处荒坟，散见坡陀起伏间，而灌木丛林，蒙茸山麓，未经删治如今日者，则无疑也。怒生之草，交加之藤，势如争长相雄。各据一抔壤土，夏与畏日争，冬与严霜争，四时之内，飘风怒吹，或西发西洋，或东起北海，旁午交扇，无时而息。”
苔原的生命就是这个样子，它们互相争夺又互相成就，在最苦寒之处造就生命之源。
如果把一平方米的苔原放大到一千平方米，你会走进一个奇幻世界。
与其他植物交织生长的北极柳。
“看，北极柳！”周海翔指着苔藓中一株矮小的灌木，对大家说，“你们相信它也是柳树吗？”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周海翔从草丛中轻轻扯出一根绛红色枝条，它碎碎地长着椭圆形的绿色嫩叶，端部开着白色毛茸茸的花。
如果这也是树，那苔原也可以称作原始森林了。大家哑然失笑。
但这就是大自然！一个物种如果要在极端条件下生存，就必须去适应环境，否则就会被淘汰。谁能说高大的柳树在极地气候中变成爬藤，不是一种进化呢？这个规律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注意这个“优”，可不单纯是人类眼中的高大、健壮和漂亮，而是适应严酷环境的优秀基因啊。
苔原植物都很矮小，有些甚至完全匍匐生长，如爬地柳（北极柳树）、黑鱼鳞松等。苔原的许多地衣、苔藓，甚至显花植物在0℃以下的环境中照样可以进行有效的光合作用。
在长期演化过程中，苔原植被形成了能够适应北极特殊环境的生活特征。苔原多数物种为常绿植物，包括可贴地的针叶灌木、坚硬扁平的小灌木等。这些常绿植物在春季可以很快地进行光合作用，不必耗时形成新叶。
苔原植物常具鲜艳的花，而且北极植物花的特点是大部分向着太阳开放，并呈杯型，以便尽可能多地采集阳光，这对于开白色花的植物尤其重要。有些植物则能在开花期忍受冬季的寒冷，如北极辣根菜的花和幼小的果实在冬季有时被冻结了，但到春季解冻后则继续发育。
许多植物紧贴地面，与其他植物交叉穿插，甚至缠绕在一起、抱团生长，充分利用每个植株的绒毛和根系，这是抗风、保温及减少植物蒸腾的适应手段，形成一个优势互补、抱团取暖的生态系统。从这个角度看，苔原又何尝不能称作原始森林呢？
苔原植物，必须趴在地上才能看清。
北极苔原每年经历长达九个月的冬天，迎来生命爆发的夏天。科考队到来时，地面冰雪刚好即将融尽。沉睡的生命渐渐苏醒，苔原爆发出令人无法想象的绚丽。粉紫的无茎蝇子草、洁白的岩须、大片大片的高山杜鹃、贴着地面生长的北极矮柳……都以各自的方式争夺来之不易的阳光。
好在未来的三个月，北极不再有黑夜，阳光虽然不强烈，但是足以泽被所有的生灵。成片的野花、地衣、苔藓，都密密麻麻地盛开，斑斓的色彩肆意流淌，你无法区分谁是花、谁是叶、谁是茎、谁是今年的新芽、谁是去年的浆果，所有植物和花蕊都自带长长的绒毛，一个品种还有多种形状和颜色……苔原，这时就是一块最华丽的地毯，就是地母最温暖的柔胸。
苔原的生机和美丽。
这些都不足以表达苔原的万分之一的生机和美丽呀。还有水底和水面的植物们、昆虫们、水鸟们、林鸟们，以及狐类、鼠类……“上有鸟兽之践啄，下有蚁蝝之啮伤，憔悴孤虚，旋生旋灭，菀枯顷刻，莫可究详。是离离者亦各尽天能，以自存种族而已。数亩之内，战事炽然。强者后亡，弱者先绝。年年岁岁，偏有留遗。”（语出严复译《天演论》）
绿野仙踪——苔原里的小滨鹬。
这些描述，还不足以表达周自然对苔原的感受。在这里，连同一种鸟都变得多姿多彩，他和周海翔就拍到了上10种不同肤色和毛发的流苏鹬，搞得“大师们”都怀疑人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