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古代大量的伏羲女娲图中可以看到:
伏羲常常是一手捧着太阳,一手拿着“规”。
女娲常常是一手捧着月亮,一手拿着“矩”。
伏羲执规,女娲执矩
一、左执规,右执矩
规是用来画圆的,矩是用来画方的,无规矩则不成方圆。
天道圆,地道方,画圆的规,自然象征的是天道,画方的矩,自然象征的是地道。
因此,这个规和矩,毫无疑问是天地、阴阳、日月的象征,同时也是伏羲和女娲的象征。
需要我们注意的是,伏羲女娲图中,执规的伏羲一定是在左边,执矩的女娲一定是在右边。
伏羲在左,女娲在右
左为阳,右为阴。这个观念,源自于我国历史悠久的天文观测传统。
古人仰观天象,标准的姿势就是面朝南方,背对北方,左手为东,右手为西。
“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礼记曲礼》
东宫青龙,西宫白虎,左代表着东方,右代表着西方。
巧的是,在《淮南子.天文》中,同样有两位神人:
一位手执着规,位居东方。
一位手执着矩,位居西方。
东方,木也,其帝太皞……执规而治春……其兽苍龙。西方,金也,其帝少皞……执矩而治秋……其兽白虎。
毫无疑问,这两位手持规矩的神灵,同样也是伏羲和女娲的化身。
二、羲和乘龙
东宫青龙,不仅是《淮南子》中执规的东方之帝太皞的座下神兽,同时也是羲和的座驾。
在神话中,羲和又被称为“日御”,他为太阳神驾车,赶着六龙拉的车子出巡四方。
《楚辞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洪兴祖补注云:“日乘车驾以六龙,羲和御之。”
羲和驾六龙以御日的神话,就是《彖》里说的“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彖》中所说的六龙,指的就是天上的这一头东宫青龙。这条龙在巡行周天的过程中,在不同的时间展现出六种不同形态,因此称为“六龙”。
我们在上一篇中说过,《山海经》中浴日的“羲和”,实际上就是占日的史官,在《尧典》中又称为“羲”。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羲和就是伏羲的化身。
三、伏羲听风画卦
明白了羲和与伏羲的关系之后,我们再来看看伏羲画卦的神话,就能够从中还原出其真实的含义。
先来看看古人是怎么说伏羲画卦的:
《太平御览》引《拾遗记》曰:“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
吉林集安五盔坟四号墓中的伏羲画卦壁画
这是说,伏羲画八卦,靠的是听“八风”。八风,就是八方之风。
从八风里是怎么听出八卦来的呢?
我们在谈到四方风甲骨的时候已经说到,虞夏时代的幕,就是以“能听协风”而著称。
直到西周初年,还是有“瞽帅音官以风土”、“瞽告协风至”的传统。
这个“瞽”,和虞幕一样,都是精通音律的乐师,听风辨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由于“八风从律”,所以乐师们通过音律,能够“听”出八风,进而定出八节和八方。
后天八卦方位,就是在八方的基础上排定的。我们从“四方风”甲骨上可以看到,最晚在商代的时候,就已经有对应着后天八卦方位的八方之风了。
巧的是,古代律历不分家,羲和除了是司职天文历日的史官之外,同样也是精通音律的乐师——也就是说,羲和和伏羲一样,也可以做到听风画卦!
四、河图洛书画八卦
在伏羲画卦的另外一个版本中,伏羲不是听着八风画出了八卦,而是从河图洛书中得到的启示。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系辞》)
河图与洛书,其实是很容易相互转换的数字图。据说,大禹就是从洛书九宫图上得到了启示,从此治水成功,平定了天下。
洛书九宫,上面是从一到九的九个数字。按照《易本命》的说法,这九个数字,来自于“九九八十一”的乘法口诀。
一,是九九八十一的一;
二,是八九七十二的二;
三,是七九六十三的三……
巧的是,在《周髀算经》中也说,“九九八十一”是“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数之所生也”。
商高曰:“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为句广三,股修四,径隅五。既方之,外半其一矩,环而共盘,得成三四五。两矩共长二十有五,是谓积矩。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数之所生也。”
规和矩,这两个伏羲女娲手中的重要道具,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一次,它们与洛书中的“九九八十一”产生了联系。
巧的是,“九九八十一”这个看似简单无比的乘法口诀,传说中正是伏羲所创的:
“伏羲作,造六峜以迎阴阳,作九九之数以合天道”(《管子轻重戍篇》)
更巧的是,《周髀算经》里面商高所说的这一段“九九八十一”之数论,回答的正是对周公有关伏羲所创历数的提问:
周公问:“窃闻乎大夫善数也,请问古者包牺(伏羲)立周天历度。夫天不可阶而升,地不可得尺寸而度,请问数安从出?”(《周髀算经》)
更更巧的是,我们在数说周易系列中已经指出,“九九八十一”实际上指的是黄钟之律数,是律数之本。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音律之上。
精通音律的听风者伏羲(羲和),想必就是这样画出了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