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历程征文]十年·曾破茧

写在前面的话

2001年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成为一名教师，到整整十年了。十年里，我先在一个学校待了五年，然后选择了离开。之后我转过行，做过和教育完全不沾边的工作，可是我心里还是爱着教育，在我不做教师的那段日子里这份爱从未消失过也从未淡薄过。所以在别的领域辗转了两年之后，我再次进入一个学校。一年之后又再度离开。开始准备换一种方式做教育，我选择了做课外辅导。工作环境和学校不大相同了，但是有一点始终不会改变：我相信我所做的事，是和生命的成长与发展密切相关的事，我始终愿意对未成年人的心灵建设和生命的成长过程有一个积极的介入，因为我想用自身的光亮和温暖去改变一些什么，希望能因我的力量而让那些年轻的生命变得更加生动一点更加美好一点。

当我在网上看到这个“教师心路历程”征文启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七年前自己写的这篇《破茧》，我很想把它拿出来和同行们分享一下，它不仅是一份曾经的三年工作总结，更是灵魂从新成长的一个起点。从这个起点出发之后，我在教育之漫漫长路上，再不软弱再不动摇，满怀赤诚，清醒冷静，持守独立完整的自我，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破 茧

曾经我被别人质问：“你配做一个老师吗？”当时我真的无言以对。

现在我经常用良知再次拷问自己：“你配做一个老师吗？”我对自己说：“是的！”

－－题记

1、作茧自缚

走上工作岗位整整三年了，这段时光于我而言痛苦多于欢乐，回望这段时光，我终于再次明白来了何谓“成长总是伴着痛苦的”。我得承认，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过分敏感的人，正是自己的过分敏感才使得这场疼痛不仅延展了它持续的时间，也强化了它内在的深度。所以我甚至有些庆幸，这场疼痛使我最终清醒地看见了自己并打捞了自己，从而获得真正的成长并至成熟。

第一年，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我怀带着满腔的激情去拥抱工作，由于自身的浮躁和偏执使我的激情偏离了学校设定的正确轨道，当时不懂得在教学上下功夫，而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了班级管理上，以致每次上课时由于缺少充分的准备而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反思是有的，更多的是困惑，可是我没能找到答案。

第二年，不再担任班主任的我充满热情去对待工作，为了激发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我曾经利用每个周六到邯郸的“三元”书店去淘书，当时每个班最后平均拥有了四十来本以文学为主的图书，这个尝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不足之处是在引导方面没加强要求，干扰到了其他学科正常的教学工作。在教学上，当我试图对学生的视野加以拓展时，由于自身的经验相对欠缺而导致了四班多数学生的不理解，他们认为我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而不尽人意的成绩给了他们有利的证据。所以我没有充足的底气去对我的学生说我这样做是对的。我将这一年的失败归结于自己的懒惰－－连学生都意识到我对他们的要求太松了。

第三年，对于这刚刚过去的一年，我没办法至少目前还不能够做到心平气静地去面对它。在连续两年充当了一个工作失败的角色之后，我的信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我开始在一些负面的话语影响之下怀疑自己，我开始刻意地去远离我的学生，我开始不断地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坏的老师”，我对工作丧失了最起码的热情。坏的情绪不断地进一步恶化，我冷眼看着自己沉溺于自身制造出来的黑暗而无法自拔，在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叹息着“你对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我经常会在办公室坐到夜深人静时分，面对着教材，眼神空洞，精神麻木。每每面对学生的时候，我总是面色沉郁，偶尔有虚假的微笑，心里觉得自己像一个毫无技巧的杀手，却以无比残忍的手段谋杀着他们美好的青春。我承受不住这种罪恶感，不止一次想以最为极端的方式向我的学生道歉。真的，对于当时的我而言，生有何乐，死又有何哀？朋友对我说“你太自私了！”于是我开始幻想自己的出逃，然而，对于一个生活的失败者来说，出路又在哪儿呢？我感到了无比的绝望。决计彻底放弃自己的同时，我也开始去推理去想象自己解脱痛苦之后的局面：从学生到同事，从家庭到学校，我认定自己将成为很多人心里一道耻辱的伤口，但我告诉自己一切都无所谓。可事实上当我以一个背叛者的姿态注视着自己的存在直至最为虚无的时候，我常常被自己假想出来的那些严重的后果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我终于发现，我没办法把这世界上属于我的一切彻彻底底地放弃，我真的不忍心真的没办法再继续我的残忍，因为那最后的一步也就是最决绝的一步虽然就在不远处静静等待，可是我不敢再往前移动哪怕是小半步了。亲人的朋友的许许多多人的担忧和关切在最危险的关口像一根柔韧的发丝紧紧地拉住了我。虽然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自己我已经丧失了感动的能力，可是在众人真诚的善意面前，我实在没办法将自己的冷酷坚持到底。我总想自己是不应该被宽恕的，可是人们是如此宽容，从开始到最后，始终如一，我被迫睁开眼睛：闹剧也许应该结束了。

2、过渡

的这个暑假是我从高中时代以来在家里度过的第一个完整的暑期。整整五十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关掉手机，断掉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整天沉迷于电视剧，比上班都遵守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除了吃饭，我把自己睁着眼睛的时间都给了电视机。任长霞的事迹让我作为一个知识青年感到了惭愧；邓小平的专题片里有一个细节启发了我对规律化生活的注意；一个刚刚满月的小猫和两只注定夭折的小鸡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残留的一缕温情；而最终让我痛下决心从新在现实面前站起来的是我年近六旬的母亲，她忧虑憔悴的面容以及鬓角上枯涩的白发提醒了我的良知：我还得活下去，我不能是她的伤口，我必须成为上帝赐予母亲的最好安慰。

3、破茧而出

要从新建立自己，就必须从新建立自信。我终于肯冷静下来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自己先前定义的那么差；我开始思考好多好多以前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问题，如同参禅一般，我突然顿悟了：如果把所有的失败都归结于一点，那么是我自身性格的某些缺陷才导致了上班以来纠缠着自己的种种困境。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修正自己。我从新建立了自己的目标－－教师专业化，从新确立了工作和生活的原则：“与人为善，洁净自守。”在这个大的前提之下，我开始在教学上形成了自己的思路，在没有见到我的第四届学生之前，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将是正确的，所以我对自己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开始看见了曙光。

高中语文第一册教材在内容编选上把现当代诗歌和外国诗歌确定为第一个教学单元，正是我尝试语文教学新思路的一个极好的机会。诗歌相较于其它集中文学样式在我国成熟的时间最早，众所周知，我们中国号称诗歌的泱泱大国，这绝非浪得虚名。所以我想在高一阶段先让学生了解中国诗歌发展的大致脉络，借此机会来给他们拓展诗歌阅读视野，从而唤起他们对祖国语言文字的热爱，激发他们学习语文的兴趣。新中国成立之前的诗歌流变我一共用了20个课时，根据学生反馈和自己的反思，这次有关诗歌发展史的介绍在时间上显得有些拖沓，这也正由于自己是在做一个初步的尝试，在教学的具体过程没能控制好节奏所致，相信下次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失误。由于个人能力有限，自然无法给学生再现诗歌发展史中的无数个辉煌的画面，但还是本着上述的初衷硬着头皮来做这样的尝试。结束这次诗歌史介绍之后，我就让学生把进入高中语文课堂后的近一段学习情况做了一个总结，调查结果表明，大多数学生对这次课外知识的拓展表示赞赏和认同。

以后的语文教学中，我想实现这样一个愿望：摆脱语文课堂旧有的僵死的模式的束缚，在适当的时候允许自己任性一回，真正为学生的终身学习终身发展着想，把语文课上好上活，还原语文教学的大气和活力。当然，作为一个在新的道路上刚刚起步的人，我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富有经验的前辈们的指点和鼓励，更需要校领导给出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这样我才能够有充分的自信去迎接随后而来的每一次挑战！（9月30日14：00完稿）

一些后来的事

心态一转，境界顿开。我开始可以从教学过程里享受到乐趣了；我不再心里打鼓怕被同事听课了，反而会常常主动请同事们来听课，有些不足之处，我就可以及时得到反馈并加以修正。我再次亲近了我的学生，再次变成他们可以喜欢和信赖的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一次家长开放日，我在自己的课堂上接待了一些家长。鉴于学校历来有家长请吃之风（我本人对此十分讨厌）；所以我诚恳地建议家长不要老想着请老师去吃饭，若有闲钱可买些书来捐给学校图书馆啊。我说请不要把您孩子的老师变得这么不堪。办公室主任来听课，中途拂袖而去。后来我就被校长召见了，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只想和家长真诚地沟通一下而已，结果我在很多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没法理解的怪人。我的举动竟然被视为不想上课的暗示，于是校长非常和气地说，“你不如休息一段时间。”后来，我就再也没能回到我的课堂上去。

我被调到教科处去当了干事，也不用给领导端茶送水，扫扫地啊跑跑腿啊，就是我的主要工作内容。那是我倍感荒芜的一段时光。

终于，我没有耐心再那么耗下去了，我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啊。的夏天，我和这个学校说了再见。

我来到了上海。可我一时找不到学校去上课。我就找了一家公司去上班。商圈里的人际往来有很多利益成分，这是我没法喜欢的事。我不会给客户送礼请他们照顾生意。老板调侃我说“你这个人底线太高了。”我知道自己低不下去，也不能低下去，我还想再回到学校里去。

，经一个朋友帮忙介绍，我进了上海郊区的一家私立学校教六年级。见识了私立教育的另一面。哦，原来会有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家长来和老师们开座谈会，煞有其事地做了套PPT放给众人看，一本正经地问出“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艾宾浩斯遗忘曲线？”会有家长跑来你面前盛气凌人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孩子一首古诗抄三四遍？作业太多了！我要去校长跟前投诉你！”会有学生振振有词：“你们老师的工资都是我们给的钱！”有次监考高中会考，竟然有学生在考试的时候，拿出个相机在考场里对着同学拍个不停。甚至他们把有点年纪脾气温和的班主任不屑地直呼作“那个傻老头儿！”－－即使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但我还是和同事们相处融洽，齐心协力为整个年级孩子们的成长付出了自己应有的努力。

秋，我开始做课外辅导。一直到今天。我是这样确定：我爱教育这一行，打心眼里爱着教师这个职业，也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好的老师。基于这份确定，回望这十年，即使身无长物，我觉得自己并不两手空空。（8月3日）（投稿：上海松江飞远教育 兼职教师 刘彩霞，也叫晓辉，网名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