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儿子跟我。”
河北燕达陆道培医院的一间病房里,看着儿子痛苦地呻吟着,妻子默默的转身去走廊里哭了起来,刘伟忍不住又跟妻子小玲提出了离婚。
小玲没说话,这不是丈夫第一次跟她提出离婚。为人妻,她何尝不懂丈夫是心疼她;而为人母,她又怎么可能忍心放手离开。
刘伟和小玲的这一幕,不是个例。河北燕达陆道培医院,天津血液病研究所,北京儿童医院,武汉儿童医院……一个个在血液病病友嘴里耳熟能详的医院里,几乎每一天都发生着一幕幕生死离别,悲欢离合。
刘伟一家来自山东泰安。11月,儿子轩轩持续高烧,检查后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好在轩轩的病情发现得及时,近3年的时间里,刘伟和妻子小玲带着当时还只有4岁的儿子辗转多家医院求医。虽然卖了房子,还欠了不少的外债,但8月轩轩结疗的消息,还是让夫妻俩倍感欣慰。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孩子能保住一条命,什么都值了。”刘伟说道。
然而,刘伟一家人的幸福仅仅只维持了一周。
几天后,刚刚结疗回家的轩轩又因为身体不适入院,结果查出白血病复发,而这次病情来得比第一次更急更猛烈。
苦苦熬了三年等来的结果一朝破灭,刘伟和妻子当场就站不稳了,痛哭失声。
哭过之后,夫妻俩不得不擦干眼泪,带着孩子继续踏上了求医路。
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轩轩不得不又开始了痛苦万分的化疗。但小家伙体内的癌细胞残留不降反涨,而且一用药就容易休克。医生给轩轩下了病危通知书,还特意单独叫过去刘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刚经历了孩子好转的大喜,又重新陷入悲苦深渊的刘伟努力想要去控制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真的是特别特别的绝望,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刘伟回忆起当初说道。
出了医生办公室,刘伟不敢告诉妻子真相,强忍悲痛劝慰她说,“咱们都尽力了,孩子能不能挺过去,咱们也要做好思想准备。”不明真相的小玲以为刘伟要放弃孩子,当场就给他跪下了,哭着求他千万不能放弃。
奇迹竟在这时候发生了,轩轩体内一直增长的残留慢慢开始降了下来,医生都说这样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孩子求生意志真的是特别顽强。
刘伟也趁着孩子身体好转,带孩子转院去了陆道培医院准备移植手术。在移植仓里住了35天时间,东拼西凑借来的30万花光,轩轩终于成功的做完了干细胞移植手术,迎来了生的希望。
但最让人担心的排异还是出现了。轩轩出仓后,两次肠排,肺排、上消化道排异、PMA感染等等,除了皮排几乎各种排异都经历了一遍,每天将近一万块钱的花费,孩子也受尽了折磨。
带孩子求医4年,轩轩小小的身体经历了25次化疗,30多次剧烈疼痛的骨穿腰穿和数不清的针和药。孩子痛苦不堪,身为父母的刘伟和小玲也跟着受尽了折磨。刘伟说自己不后悔,只求儿子最终能活下去,父子缘分能长一些。
而看着因为长期劳累又心疼孩子,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的妻子,刘伟心疼不已。几次提出离婚,也是实在不忍妻子再这样受罪。
“我们算是这个病区的钉子户了。”刘伟自嘲的笑了笑,这一次住院,他们在病房已经住了7个月。
朱国富和左学花一家是刘伟的病友,长年求医的苦闷,同病相怜的倾诉,彼此帮着照顾患病的亲人,都让病友们关系亲密了很多。
朱国富夫妻两人都是老师,来自江西吉安。1月,他们刚满2周岁的儿子朱博瑞频繁哭闹,眼周严重肿胀,送医后查出了“急性髓系白血病M5”。
左学花当场就瘫在了地上,强作坚强的朱国富双手颤抖不已地捧着病情告知书,短短的几行字他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小博瑞的第一次化疗就出现了高烧、呕吐、腹泻严重、血小板骤降的症状。
“他当时打个喷嚏都会流鼻血,血小板又低,怎么都止不住血。往鼻子里塞上棉花,不久血就从嘴里流出来了。”看着面前大滩的血迹和脸色越来越白的孩子,妈妈左学花一直哭着求医生救救他。直到医生给小博瑞打上止血针,流血才算慢慢止住。
“那几次就感觉再也留不住这个孩子了,心里太慌了。”左学花心有余悸。
好在小博瑞的治疗还算顺利,几次化疗结束后很快达到了干细胞移植的要求。手术前,医生给左学花做骨穿抽取骨髓时,她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刺骨之痛。
“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太疼了。做完那次骨穿之后,我才知道儿子小小的身体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我做一次骨穿就受不了,可孩子却已经做了十多次。”左学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6月25日,小博瑞进仓做了移植手术,7月11日顺利出仓。虽然有排异,但相对于轩轩,小博瑞算是幸运的。
如今一家人除了忐忑的期待,还要面临着接下来排异期、康复期的费用。不到一年的时间,花尽了一家人全部的积蓄,还欠下了40多万的债务。为了不耽误孩子治疗,朱国富抵押了老家的房子,又预支了一年的工资,才算让小博瑞顺利做完了手术。但接下来的费用,一家人都不知道还能去哪筹措。
像刘伟和朱国富这样,为了保住孩子一条命,抛家舍业,千里求医的家庭还有很多很多。哪怕花光积蓄,卖房卖车,债台高筑,为人父母的他们也只想着能留住孩子,只想着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像其他孩子那样,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