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马璐（化名） 整理：阿水兰
一
马璐有一个女儿，今天五岁，四年前跟前夫离婚，离婚之后就没有再来往过。
说起与前夫的故事，马璐心里就发怵。
马璐跟前夫是媒婆介绍认识的，两人家离得远，一南一北。
前夫是跑运输的，经常在两个城市飞来飞去，所以，也就不在意离得远了。
谈了半年恋爱，马璐那开明的父母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前提是不嫁到男方家去，孩子可以跟男方姓。
前夫家有点偏，全村姓周，前夫叫周阅（化名）。
因为离得远，结婚的时候都没怎么邀请亲戚，就双方几个至亲聚一块儿吃个饭便算结婚了。
起初，马璐也觉得这样结婚有点过于简单，但婚后发现，这样挺好的，不用跟公婆住一起，没有婆媳矛盾，自由。
婚后不久就怀孕了，因此，婆家也没让马璐上他们家过年。
从结婚到生下女儿，马璐只去过一趟婆家。
婚后的周阅还是照样忙，隔三岔五就出差。
周阅是跑运输的，天天在外面跑，外出再频繁，马璐也不会把他往歪处想。
关键的一点是，女儿出生后，周阅还主动提出孩子跟马璐姓。
一家人便觉得这个女婿太实在了，真是个老好人。
然而，孩子还没周岁的一天晚上，周阅却神色慌张地向马璐提出离婚。
“我……我……”周阅眼睛都不敢直视马璐。
“你怎么啦？”
“我赌博，输了好几十万。”
“啊！”
“我们离婚吧，这样就不会拖累孩子和你了……”
“你答应我以后别赌了，写下保证书，发誓，我原谅你。”气归气，毕竟夫妻一场，周阅又是主动承认错误，马璐决定原谅他。
“我……保证也没用，我们还是离婚吧。”
马璐父母好心好意出来阻止他们离婚，二老还打算把藏了几年的养老金拿出来帮他们还钱。
“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以后不再赌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周阅铁了心就是要离，问他欠了哪些人钱，他又闭口不谈。
拗不过前夫，又想着孩子的未来，他们还是离婚了。前夫带走了二十万，他倒是推辞着不要的。马璐心软，怕他实在被逼债逃不过，可怜。
为这事，马璐还在心里骂过自己，觉得自己绝情。但闺蜜说，爱赌的人活该，自找的，撇下你娘儿俩他哪里有情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马璐也就释然了。
离婚之后，前夫就没再联系过，可以说彻底消失了。马璐还以为她顾及家人，怕讨债的上门找他们麻烦，心里还暗暗感谢前夫呢。
一年多后，马璐想起前婆婆，虽然隔的远，也没一起生活过，但毕竟是孩子的奶奶。夫妻一场，总要让孩子去认认奶奶的。于是打电话过去，说想去看望老人家。
周阅家里有部固定电话，没离婚的时候周阅就打那电话，他妈妈不会用手机。
谁知，电话那头的婆婆竟然不欢迎他们，还告诉马璐一个噩耗“他不在了……去年翻车走了……”
“啊！”马璐惊的说不出话来，“那我带孩子来看看他的墓，也来看看您。”
“你来干嘛？丢人，我们这是里叫你这样的媳妇克夫，丢人，别来了！”
马璐伤心了好几天，心里感叹：幸好没有嫁过去，不然被他们那里人挤兑死了。
从此，马璐就没有想起过周阅，也没有在孩子面前提起过。
二
掐指一算，前夫已经走了近三年了，这期间马璐也换了手机，也就不记得婆婆家那个固定电话号了，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彻底把他们给遗忘了。
这天，女儿幼儿园的老师说要抽时间来家访，马璐决定趁此机会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得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翻箱倒柜，抹桌拖地，把床底也弄个底朝天。
就在她干得满头大汗时，在床底下发现了之前丢弃的手机。
孩子不是老要抢手机玩嘛，马璐灵机一动，何不把这部旧手机充下电给孩子玩呢。
充完电，打开手机，前夫家的电话号码印入眼帘。
看到这个号码，马璐心咯噔了一下，揪得生疼。
鬼使神差，她拿出新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居然打通了，她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要跟前婆婆说些什么好呢？
还没想完，电话通了。
“喂，你哪位？”天哪，接电话的不是婆婆，而是一个男人。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前夫的？难道见鬼了吗？
会不会是前夫的亲人或父亲？
正想着，对方又说话了。
“咦，怎么不说话，谁打来的啊？不会是打错了吧？”
马璐这下确定是前夫的声音了。
前夫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他们离婚第二年，婆婆不是说过前夫出车祸死了吗？
谁知，这次竟然会在电话里听到前夫的声音呢？她浑身血液沸腾，心扑楞扑楞跳，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冲对方吼过去。
“不对，前夫一定隐瞒了什么……”她放下电话，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越想越感觉哪儿不对劲，老公消失的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婆婆坚决不让她去看他的墓？虽然是离婚后出的事，那也是孩子的父亲啊……不合理，太不合理了！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是太相信他们了吧？
不对，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马璐决定去查个水落石出，他真的是赌博欠债了吗？婆婆为什么要撒谎？还撒那么可怕的谎？难道刚刚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三
“啊！他还活着？孩子，算了，别去管他了，这两年不也过的很好吗？他又没有跟你抢女儿。也许他妈妈也是怕讨债的找你麻烦，索性告诉你他死了，让你断了念想。”
“不，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你去？看来我们得重新认识周阅，如果他真有那么坏的心眼，你一个人去那里是很危险的，我不放心让你去。”
害怕连累家人，马璐择了个时间，谎称出差，把孩子交给父母，自己偷偷去了趟前夫家。
她没有直接去婆家，而是先向村民打听前夫。
一打听就有人指着村里最高的楼说：“呶，那就是他家，这两年做生意发了。”
“哦，我是他同学，听人说他三年前出了车祸……”
“这哪跟哪啊，你听谁说的？人家结婚四年了，有个儿子，是没结婚时生的。”
啊，原来他没离婚的时候就跟别人好了，还有了儿子……
“儿子？”
“对啊，现在四岁半了。”
天哪，四岁半了，那这个男孩不是比自己女儿只小半岁吗？是亲生的吗？这么说是在他们结婚期间就生下来了？那是……
原来所谓的赌博欠债全是骗人的！原来，他是重男轻女才愿意让女儿跟自己姓啊！
马璐气鼓鼓的正想着是去他新家还是去婆家，就跟迎面而来的前夫撞了个正着。
“马璐……”前夫呆住，马璐也呆住，双方都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终究是会找上门来的，我造孽啊……我欠你，欠女儿……”
“别扯那些了，你就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让你妈妈骗我说你已经不在了，那难道不是诅咒你吗？”
“我没有办法，不这样，你迟早会找我的……我想让你们母女彻底忘了我……”
“别说了，你就告诉我，你现在的老婆是不是在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跟你好了？那个男孩是不是你的亲生子？”
“是……的……”周阅把头埋的很低，眼泪突然刷的流下来，“我知道我辜负了你，欺骗了你的感情，我把二十万还给你，再补你二十万，你放过我，好吗？”
“放过你？”马璐咬紧牙关，把手伸进包里，包里的手机正在录他们的对话。
“你告我，有什么证据呢？我跟她是在我们离婚后才结婚的，就算孩子是我的，她可能让你做亲子鉴定吗？就算能，她也是非婚生子……就算告成功了，那又怎么样呢？我进去了，出来还会回到你身边吗？其实，我每次看到女孩都会想女儿……这两年我一直在折磨自己，正好，你找过来了，要怎么样，由你了。”
“你……”
“我也知道你包里的手机正在录音，我真要逃避，刚刚就不会说实话，我可以骗你，那孩子不是我的。可是，马璐，我的良心不能再这么黑下去了，我想起骗你我欠债时，你们对我的恩情，现在越思越觉得自己混蛋！是时候还账了。”
听周阅这么一说，马璐的心突然软下来。
“你是怎么跟她好上的？”
“我们结婚后，我爸妈就后悔了，非要我离婚，说你是独生女，不能到我们家来，以后村里就没我们的份的……我跟他们说你愿意让孩子跟我姓。他们还是不同意，我妈以死要挟我。我也想过让你到我们家，可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这里太偏了。后来，我舅还特意找到了我的初恋，那是我的高中同学，也就是现在的老婆。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得知她未婚，我就有些心动了。交往了几次，旧情复燃，就那个了。我很懊恼，也很后悔，可又不能开口让你流产……”
“因为她已经怀孕了，你才大方的让孩子跟我同姓？你为什么不让她流产？”
“我想过，可是，不忍心啊！我爸妈又以死相逼，我不能不孝吧？关键是她还没有怨言，非要生下孩子。所以我想着净身出户……就想到了赌博欠钱的借口。”
“恐怕还有重男轻女吧？”马璐用一种鄙薄的眼光望着前夫。
“我……有那么一点……”前夫的眼神突然变得不安起来，这是他的痛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要儿子，但他也是喜欢女孩的啊。
他们还想理论下去，马璐的母亲打电话来了。
“我在忙，回头给你回电话。”马璐匆匆挂掉电话。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不得不把怒火咽了下去：“好吧，事已至此，那你把钱还我吧。”
“行，把你的银行帐号给我，我回头就打。”
马璐没想到前夫那么干脆，心更是隐隐作疼。
打道回府前，马璐又去在村里晃悠了一会，有意地观察了那对母子，她想知道前夫到底为什么那么绝情。
看着看着却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孩子哪点长得像周阅啊？周阅个高、小胖，这男孩细皮嫩肉，秀气……难不成那女的骗了前夫？
回来路上，她就释然了，她不确定到底那男孩真的不像前夫还是自己在潜意识里希望他不是。
那么偏的村子，盖了高楼，不用想马璐也知道，前夫是用自己给的二十万当本钱做生意，凭他的聪明就把生意做大了，还回四十万，这还真有点要投资啊，马璐惨笑了一下，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可是，除了这样，马璐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到家，母亲突然问：“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一下你婆婆？”
“啊，不，不用了，是我听错了，他……真的不在了。”马璐慌乱地撒谎，也许还是这样的结局最好。
收到前夫打过来的钱，马璐酝酿了很久的话：“你就确定那个男孩是你的亲生子？” 终是没有发给前夫，因为，她没要前夫的电话，或者说是忘了要。
这事真的就这么了结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