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失去的记忆
文/陈宝
这两天，燕山脚下，塞北的我城雨下得是畅快淋漓。本来今天中午已雨过天晴，傍晚时分雨又恋恋不舍，重返回来，哗啦哗啦地又是下个不停。不晓得夏日一向多是干旱的北方，今年为何也能南北方遥相呼应，雨水偏多。在下雨的节奏中，远山烟雨朦朦，近处水泥地上流淌的则是涓涓小河。看到台阶上水花四溅，思绪随之游离，不禁让人去浮想，去拾起雨，那失去的记忆。但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回小时候下雨带来的快乐了。
小时候虽然生活在乡下，大自然赋予的却是其乐无穷的快乐，是现在孩子体会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尤其夏天里下过大雨之后，孩子们的开心快乐也就如期而至了。记得小时候的雨是说来就来，像个暴躁的孩子。孩子的哭闹是不经酝酿的，雨的来临也没有阴云长久的铺垫。往往乌云或从北到南，或从东到西，飞快地聚拢，天开始变阴变黑变沉，没有过多的犹豫，雨便痛快地从山边赶来。大雨来势汹汹，噼里啪啦，欢快酣畅，有时下了个把钟头雨就骤然而止了，这时，村西边靠山崖的河套就发大河了。倘若像我城这两天延绵不断的下雨，河套里的水就会长久的安营扎寨，驻足不再离开村庄，长期缓缓地流淌了。
小时候最愜意的事就是大雨过后，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去河套看发的大水。记忆中那河套发的水又宽又深，湍急而浑黄，河水里也时有飘浮着刮断的树杈，甚至有木头或者杂物从山沟的上游冲下来。雨后胆大的大人也敢下水去捞，而我们村河东河西发大水时是临时断了往来的，两边的乡里乡亲只能隔水相望。但用不了一天半宿的时间，所发的水开始变小变缓变清，也不再有下雨时的哐哐流水声了，那时河套便成为孩子们的乐园了。
你看，那一拨拨，一群群扛着铁锨的男孩子们有些迫不及待，直奔河套，飞快地脱掉衣服，冲到河水里。他们兴高采烈，踩着软绵绵的流沙，开始熟练地挖着沙子，一锨一锨的累积，很快筑成一条条小坝。那铲沙形成的沙坑和被小坝拦住的河水，便成为天然的游泳池。那时孩子们便嬉戏其中，学游泳，练狗刨，捉小鱼，抓蝌蚪，甚至打水仗，个个乐不知疲。那清澈见底的无污染的河水，自然而然也成了小鱼小虾定居下来繁殖的理想场所。鱼儿虾儿召唤着孩子们与小河的迷恋相拥，尤其放学后或暑假时，村里的河套如同是孩子们形影不离的亲密伙伴，真是寸步难离了。
而似我腼腆的孩子加入不了小坝筑成的水坑里，只有可怜巴巴看着的份。融不进集体的欢愉中的我，却心有不甘，便也高高挽起裤脚自享自乐地去河套里淌河。自幼胆小的我，开始涉入水中时还有点晕，有些小恐惧。不过这种担忧很快就被流水亲吻脚的美妙所驱走，开始了美美的享受!那流沙柔软细腻，在脚下似小虫在缓缓爬行，痒痒的，象蠕动，象手轻轻挠着脚心，舒服极了！每每下水，流连忘返，不把脚泡到发麻发白，绝不肯罢休从河里出来。唉，现在的孩子今天可没有羡慕我们的份，过去的美好已荡然无存，如今河套成了养猪养鸭排放的臭水沟，再没有清亮的河水。即使如这两天的雨水不断，河套依然不再会发大水，其实即便能发水又如何呢?河套还不是一样的污浊，完全丧失了昔日玩耍的迷人魅力，失去了原有的风采!
印象深刻的是，小时候下大雨时，无论白天还是夜里常常听到这一片哐啷的一声哗啦，那一片轰隆的一声的倒塌。那皆是黄土泥垒砌的石头墙，禁不住雨水的冲刷浸泡，不堪重负，这倒下一个垛，那扒下一个豁，当然也有一堵墙的全面崩塌。雨后孩子们是快乐的，雨给男人们带来的却是添堵，雨后得张罗着重新垒猪圈或院墙。而于妇女们，雨给她们带来同样也是便利，那河套清凉的河水，便成了她们洗衣服的好去处，更是姐妹们聚在一起聊天唠家常的好场所。现在的人们啊，再也体会不到那番河边洗衣服的风景，再也享受不到河边绿树成荫，小河潺潺流过的喜悦，更不会晓得那时人们聚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是什么味道。
小时候的雨后，我更喜欢去山上，去看那山上的石缝中，坝台上，山涧中那流水的滴滴答答。也偏爱欣赏几处流水汇在一起的叮叮咚咚，水花飞溅，宛如是跳动的一个个音符。那流水一路从高处急速跌下时，与低处流水撞击汇合，一路欢笑奔腾，侧耳倾听又是大自然弹奏的一曲美妙的音乐。山里长大的孩子，大自然雨后的恩赐就如此让人心动，是无忧无虑的成长快乐。
而今，下雨时我常常想，我们和我们的孩子还能回到从前吗?看似条件优越的今天，我们的孩子与大自然是陌生而疏远的，陪伴他们的是电视、电脑和手机，离不开的是网络，沉迷的是游戏。高科技的今天，给孩子们带来的是什么?是真正的开心快乐吗?孩子们是该羡慕我们的昨天，还是我们该遗憾小时候没有他们的今天(电子)呢?这，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细细的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