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的女人
文/荷塘月色
最近回老家几天，遇见一位农村大姐，她说话的神态，表情，语气，都像极了生前的大姐。就连做事的风格，也十分的神似，我不由得想靠近她。利用劳作间隙，我听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她六八年出生，今年五十岁，上过两年小学，十八岁那年，受当时农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陈旧思想管制和束缚，嫁给了邻村的栓子。
栓子不仅家穷，还为人暴躁粗鲁，动辄就拿她出气。不管抓起什么，都会毫不犹豫，毫不心疼的打在她身上。刚结婚不久，有一次她从集市上回来，一进大门，就看见院子里放着一只水桶，栓子拿着一根绳子，有紧没慢的在桶里蘸着，她很纳闷，他在搞什么名堂？她怀着好奇之心想要近前看个究竟。
栓子突然起身，用绳子在她身上不住地抽打。还没回过神来，绳子就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她跪在院子里，俩手抱着膀子，边哭边向邻居们呼救。等左邻右舍赶来，上衣扣子全开了，满身的伤痕，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问其缘由，他说肚子饿了，嫌她还没做饭。她说至今，那些大嫂婶子们还喜欢拿她开涮，老笑她那时袒胸露乳，不知害臊。
她微微抬起头，笑眯眯的望着我说：“你说都疼成那样了，谁还顾得害羞！”听到这里，我的心不由一阵抽搐，女人的尊严，女人的无奈与心酸！
后来她跑回娘家，妈妈心疼她，说实在不爱栓子就别回去了，哥哥却说他丢不起那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栓子也去过几趟，下跪求饶，可怜的女人，怀揣一丝希望，继续着她悲哀的婚姻征程。她说：“狗还能改了吃屎？后来有了孩子，想让我走也不愿走了，哪个当娘的能舍得孩子。”
然后她又微微地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我后来得窍了，每次只要他打，我就使劲地喊，只要邻居们一来，就拉开了。”
我问她：“现在还打吗？”
她说：“打呀，去年那次，大儿媳拉了半天拉不开，都不管了。昨晚差一点我又挨打了，昨天干了一天活，太累，我忍着一句话也没说任他骂爹骂娘，这顿打就免了。”
听着她笑眯眯地娓娓道来，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我突然又想起婆婆生前念及大姐的话：“这村子里和她一样大的女子，都比她发落(结婚)得迟，人家都比她光景好。当时她才十六岁，她哭我也哭，硬被她大哥和她二哥送到刘家。我寻思着去队上告哩，可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算数吗，谁又会理会呢……”
大姐生前嫁的是一个高中生，文化程度虽然不低，但思想陈旧，不会疼人，也有点呆里呆气的，干活也不够利索，大姐为了过好光景没少操劳。她虽然不经常挨打，但却常挨骂，也很少得到女人应该享有的疼爱与关怀。那年她牙疼，不舍得花钱买药，后来感染神经，以至于伤及大脑，不得已才去了医院，回来后每次吃药，姐夫都会骂她怕死。因为治疗不及时，后来她真的走了，为此，我伤心了很久，也恨姐夫，直到现在也不能释然。
还有楼上那位大嫂，前几天我们在楼下乘凉，她讲述了自己不幸的婚姻。男人直到打得她起不来，还说她在装，听的人都在唏嘘感慨，而她自己却始终笑眯眯的，好像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们忍气吞声，乃至习以为常，甚至麻木，因为她们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们只有认命。
以前我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女人，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我就在想，这究竟是整个农村那一代妇女的悲哀，还是一小部分农村女人的不幸？这究竟是那个时代普遍的一个面还是零星的一个点？但愿只是后者。
见我不语，大姐收回了笑容，认真地对我说：“其实他就是那么个人，心蛮好的，挣了钱都给我拿回来了，你说，作为一个女人，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什么不好！”
不知她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我安慰，但我除过勉强冲她一笑之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者简介：荷塘月色，本平台签约作者，原名唐琼，七零后，甘肃平凉人，家庭妇女，喜欢文字。愿用一双笨拙的手，握一支灵巧的笔，为自己的生活染上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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