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忘记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吗
三年前，我结束在深圳的打工生涯，回到故乡工作后，与老同学们相聚的时光多了起来。
那天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在一家素菜馆小聚。
我们的邻座，是几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男女，突然，其中一个女子走过来，问我：“你是秋天吗？我是你的小学同桌晓青呀！”
我愣了愣，认真一打量，没错，是晓青！因为她小时候的面形轮廓还在。
我们大呼小叫地拥抱在一起，待情绪淡定下来后，晓青突然说：“你还记得班长天天吗？”
我又是一愣。
天天？我在小学三、四年级时的班长，学习好，靓仔。那时物质贫匱，家境比他好的我，经常偷偷地往他的课桌塞零食和小礼物。
一次，晓青取笑我和天天的关系，天天动怒了，却被晓青拳打脚踢地揍哭了。于是，晓青、天天和我，被带到校长办公室，被校长严厉训斥一顿后，小青和天天各回各家，我却因害怕严厉的父亲知道此事揍我，独自在江边哭了很久后，投奔到一位女同学家里躲了好几天，才被父母找到……
我正想着时，晓青又说：“小学毕业你随父母去了省城后，我们就失联了。但我和班长一直保持联系。班长大学毕业后，在省医院工作。这几天我来省城出差，班长就约了我们几个小学同学小聚，他还提到过你，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我笑笑，想对晓青说：“你会忘记自己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吗？更何况因为这个男孩子，你才有了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至少，我不会忘记。”
然而，从我嘴里出来的话却是：“当然没有忘记他。”
晓青就笑了，拨通了天天的手机，递给了我。
手机那端的天天，嗓音完全变得陌生了，却没有掩饰他的热情和惊喜。而我，回报以同样的情绪。
当我告诉天天，我已结束在深圳的工作，回到故乡工作定居时，天天说：“太好了！那么明晚我请你吃饭，咱俩好好聊聊吧！你绝对不能拒绝！”
此时，我和天天已经失联。里，我们天各一方，经历了不同的人生，一直都在忙着给自己的生活和财富制造高潮，极少回望童年岁月，后能与童年的小伙伴再重逢，是美好而又难得的缘份，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赴约。
见面的地点，是天天让我选择的。我也不客气，选择了距离我住处很近的一家茶庄。
晓青要陪领导应酬，没有陪我来。我带了另一位女朋友。我以为天天已经认不出我，但是，我还没认出他，他已隔着几张桌子站了起来，冲我直笑。
天天说：“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可爱漂亮。”
即使我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殷勤的恭维话，但是它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于是，那天晚上，我一直笑，一直笑，具体说了什么已无记忆，但知道天天已婚，有一个女儿，妻子是同事。当天天知道我仍然单身时，眼睛亮了一下，更加殷勤了。
我已经不年轻了，虽然单身，但是也曾经历过男欢女爱，立即敏感地意识到我和他的重逢，绝对没有普通同学重逢那么简单。
既然他不担心，我又何必回避
果然，之后，天天至少每天给我打五、六个电话，微信里也不停地出现他发来的信息。他在嘘寒问暖之余，是各种暧昧的言语。
他知道我喜欢喝普洱茶，每次见面都会先带我去古茶道喝杯普洱茶。
有一次，他在上手术台的前10分钟，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只要听到我的声音，他就心安。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约我吃饭、聊天，每次见面都送一些暖心的小礼物。
我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追求攻势，实在是人心太残酷，社会让纯真难觅。起初，我怀疑他就像我曾经耳闻目睹的那些中年男子，是一个想给平淡婚姻生活添些色彩，便四处出击寻求艳遇且游韧有余的老手。——我，也许只是他众多猎物的之一。
但是，当一个女人在经历过各种情爱劫难时，突然与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人重逢，而那个男人又恰巧貌似对她非常爱慕时，她依然会渴望爱情，依然渴望能中爱情的彩，依然渴望能打破世俗的观念，梦想与这个男人共享生活中的所有喜怒哀乐。
就是这样，我在天天的殷勤和暧昧中，在对童年难忘的爱慕和内心极度渴望的爱情中，不停地逃亡，又不停地返航，挣扎在世俗和自我的矛盾中。
一天早上，我突然接到出差外地的通知，搭高铁之前接到天天的电话，我说我要出差，明天回来再聊吧。天天答应了。然而，当天下午，当我办完事情回到酒店时，意外看见天天站在酒店的大厅前台，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天天说：“不就是一个多小时的高铁吗？我休假时也经常搭高铁来这儿逛逛的，所以，我怎么不能来？”
没有甜言蜜语，却击中了我独在异地的寂寞和思念。既然他如此不担心世俗的眼光，我又何必再回避自己的思念和欲望？
那一天，我和天天正式成为情人。
永远不会想起，因为从来不曾忘记
据说女人一旦恋爱，智商自动降低。我却发现，某些男人一旦恋爱，智商比女人降低的更快。
我和天天如胶似膝了一段时间后，天天的妻子小文很快察觉到他的异常。
小文的侦察能力貌似非常强大，每次天天和我在一起时，她的电话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来，大多数以女儿为借口，听着貌似亦很合理，次数一多，天天便有些沮丧。
我便开玩笑问他：“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就让她怀疑起你了？”
天天想了好一会儿，说他每次和小文在一起时，总是担心她查看他的手机，于是，总是把手机收起来，开机也用了密码。
我啼笑皆非，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呵！
我说：“你应该还爱她吧，否则不会害怕她知道我俩的事。”
天天说：“爱过，要不怎么会和她结婚呢？但是，现在只有亲情了，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我想我可能会离婚。。。。”
没错，我确实渴望独享他的绵绵情意、体贴和将来，然而，在这之前，我们有没有任何的交集点。里，我曾经爱过几个男人，也许天天也曾经爱过几个女人，不同的是，我没有找到能长久地共同生活的伴侣，他遇上了小文并与之共同生活了多年。
天天和小文，在一起这么多年，一起互益的生活交集点实在太多，哪里能让我那么容易相信他说离就离？
所以，我淡笑着说：“不要急着给你自己的未来做选择，我爱你，我不介意做你背后的女人。”说完，心里却很酸楚。
因为，我强烈地意识到，爱情是自私的，学会默然接受“三人行”这样的情感状态，也许男人比较容易接受，但于我和小文，都是很难的事情。
一天晚上，天天从我这儿回家后，凌晨时分，我突然接到了一个没有显示地址和号码的电话。我询问了好几次是谁，但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突然想起侦察能力极强的小文，一个愣怔，挂了电话。
此后，差不多每隔两三天，半夜总会有无声电话打来。我并没有关机，与对方同样沉默着，心里却想：你越是这样威胁恐吓我，我就越是不会放弃你的老公。
也许，圣母圣父们看到这里，会用早已经泛滥的污言秽语诅骂我，但是，如果你自认为是一个早已经看透世事的单身女子，却在不知不觉中深陷这样一段感情，你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吧。
然而，天天顶不住了。
一天，在我们再次约会时，小文又给他来电话，说女儿有些不舒服，让他赶紧回家。接着，天天的女儿也在电话里出现了，叫唤着“爸爸，爸爸，我肚子疼，想要你陪我。”
天天温柔地说：“好的，爸爸就赶回来，妈妈先陪你哈。”
放下电话后，天天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很久，终于说：“秋天，从童年起，你就是我心中的一个梦，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我一直希望我们能相爱，但是，那时我很自卑，以为自己配不上你。没想到人近中年，能再次拥有这个梦，能得到你的爱。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联系你了，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而是我回归家庭了，除了因为道德压力，还因为我想做一个主流认可的人。”
顿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他有没有和小文为我争吵过？有没有真的想过要离婚？在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后，我已经不想再追问，唯有一个念头：既然是自己选的，那么就自己担待，也许这就是一种厚黑美德和爱情生存的智慧吧！
天天把手伸给我，说：“握个手吧！谢谢你给过我那么多的快乐和秘密！”
我握了握他的手。他点点头，转身。我看着他走出门，关上门，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天天，手机里也再也没有他的音信。我也没有主动再找过他。
又过了一年，传来消息，天天的妻子生了二胎，是一个男孩。
传消息的晓青，在微信里说：“天天有了儿子后，很少和我们聚会了，也退出了我们的微信群和QQ群，估计他老婆也不会总是对他疑神疑鬼，向我们打听他的各种行踪和交际，各种限制他的出行了。”
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雁过何需留声，各自安好足矣。”
然而，放下，并不等于丢下回忆。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男人，有的永远没有机会谋面，有的有机会谋面后又各奔东西永不相逢，有的相伴一程各奔东西后若干年再相逢。。。。无论是哪一种男人，一旦你爱上了任何一个，而且还是从童年起便爱上的那一个，那么，即使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生活在一起，没有过很多很多的交集点，却永远让你难以忘怀。——永远不会想起，因为从来不曾忘记。
—— 终 ——
注：图片选自英国女画家Trudy Good的绘画作品。
【作者简介】《读者》签约作者，微博头条文章作者，期刊作者，长篇作者。常用笔名：李巧儿、风吹黛眉、小锦、桃李春风一枝笔、锦机织了相思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