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文│黎晓东
又到一年毕业季。我和大多数初中、高中同学毕业后几十年都未见过面，记忆里一个个翩翩少年，一张张纯真、稚嫩的笑脸，虽经风雨摸爬滚打，沧桑之变也就弹指之间，大家都是勤劳操持，各自事业家庭皆小有成就。回忆起我们青春年少的求学生活，一幕幕艰辛就在眼前。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所在的乡村小镇，学校条件十分艰苦。少年时求学的那份执着，那份渴望，那份跳龙门的家长情怀，那份带着师长的殷切期盼与无奈，更有那份单纯与质朴的同学手足情，犹如昨日。
初中三年应该是我们最苦最累的少年求学岁月。那一年，我才十岁，因为成绩不错 “跳级”，小学才读了四年，便与二姐一道升上了镇上的 “石龙中学”，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学生。记忆深处除了山坡旁校园里那条悠长的泥土路，还有唐诗宋词和三角几何。“白日依山尽”，“床前明月光”，“慈母手中线”，“少小离家老大回”，“黄河远上白云间”， 感觉古诗词特不错，韵味无穷，一背就会。由此，在我年少之际就懵懵懂懂地恋上了唐诗宋词。那时学校不分文理科，潜意识里总感觉刚上初中就被李白、杜甫、苏东坡、王昌龄等这些素不相识的古代诗人给带偏了科，以至于到了初中二年级三角几何，很久都没有学会证明 “勾股定理”，而受到数学老师的埋怨。
那时我们每学期除了寒暑假，还有各个时节的 “农忙假”。在校期间有近一半时间要参加各种义务劳动，每周的 “劳动课” 要完成规定的劳动任务，课余时间还要在学校种菜。我年龄小，每次参加强体力的义务劳动身心都会受到苦不堪言的考验。印象最深的是，有次连续两周在龙感湖 “二姑坂” 参加防洪修堤，吃住在河堤，每天腰酸腿疼不说，肩膀被磨肿得不能轻碰，要不是得到姐姐和班上年长同学的照顾，我瘦小的身板真会被压垮，或许会成为 “火线逃兵”。因为有了坚持，那次我被学校团委 “火线入团”，成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期末也顺理成章地评为 “三好学生”，也算是 “苦中有乐，苦中有幸” 吧。
虽然很苦，但求学路上我们也有很多韵事、趣事。上初中时我虽未住校，但镇上的学生和住校的学生一起要到学校上晚自习，得完成作业，温习功课。那时，小镇上不通电，同学们都是用墨水瓶自制成煤油灯，每次上晚自习时，一盏盏像米豆般大小的灯光照亮着教室，教室里便有了生机和温暖。有时教室里一阵微风吹过，油灯会点燃自己的眉毛，头发，顿时一股焦味充斥着整间教室，相互扑打熄灭，笑声过后，同学们很快又投入到学习中。两节晚修课下来，大多数同学的脸额和鼻孔都会被油烟熏黑，又会是一阵嘻笑。我用的是一盏家里专为我上晚自习而备的煤油小提灯，到是避免了被油烟熏，别看小提灯不起眼，却能挡风雨。每次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们的灯或被风吹熄或被雨浇灭，而我那盏小提灯，照亮我把同学们送回宿舍，让同学们心里特别敞亮，特别温暖。
上高中住校，我到了离家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小镇，就读 “九姑中学”。那时每个周六下午，无论刮风下雨同学们都要返回家中，周日下午返校，带回一周的米和菜，大家肩扛手提，要走近两个小时的泥土路。米送到学校食堂，每斤交4分钱兑换成饭票，菜则都是用竹筒或玻璃瓶装的腌咸菜。冬天好一些，夏天，到了周四咸菜就会变味，只得忍着吃到周六。同学中算我的家境好些，因为父母亲都是干部，每周家里会给我10块钱和10斤粮票，用于一周的生活，也会带一瓶不容易坏的家里晒的蚕豆酱和咸鱼之类。父亲对我很严厉，经常教导我要省吃俭用，该花的要花，不必花的一分也不要浪费。一般周日晚餐，同宿舍的同学都会来找我打牙祭，大家摸着尚留余温的菜缸，簇拥着，品味着我带来的 “下饭菜”。
有位我打听了好久才得知他已经过世了的同学，每想起来心中还会隐隐作痛。他自幼过继到伯父家作养子，从小家里很穷，那怕家里快揭不开锅，伯父也要坚持送他上学。他很好学，也特别乐观，课余我俩经常一起在校外的树林里看书讨论，有时争执不下，就会捡起树枝在地上解题。他爱讲故事， “薛仁贵” 和“岳飞传” 被他演绎得出神入化。不少家庭困难的同学经常吃不饱饭，挨着饿坚持上学，我有时候经常把饭票支援给那些特别困难的同学，以至于自己也经常挨饿，看到那些被我关心过、支援过的同学，能坚持下来完成学业，虽然挨饿，但也特别开心。印象中我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饭，是一个周日的晚上，我们到校的时间晚了，没赶上学校食堂的晚餐，大家又特别饥饿，于是几位同学凑在一起，用砖块支起一个同学洗脸用的铝脸盆，到山上捡来干树枝，自己生火做饭。那顿饭吃得特别香，特别饱，以至于直到现在想起那顿特别的晚餐还口有余香。
印象中学校对出早操抓得特别严，每天清晨天还不亮，出操的铃声和教导主任的哨声、喊声便同时响起，没有一个敢赖床睡懒觉的。大家学习也是你追我赶，大多数同学学习都非常刻苦，挑灯苦读。最开心最激动的时刻，就是考试成绩揭晓，各自考出了满意的成绩。有次期末考试成绩揭晓，我和几位考得不错的同学特别开心，便相约去校外树林里打牌庆祝，于是大家冲出教室，往树林里跑，有位同学心急摔了一跤，右手中指跌断了都毫不知情，直到伸手抓牌发现后，大家才把他送到医院。高中生活，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我们毕业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那就是我们青涩的少年芳华。求学路上，我们也曾年少轻狂，也曾不负昭华，也曾渴望在知识的海洋里翱翔，尽管步履蹒跚，却很充实，也很单纯。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黎晓东，安徽省省直机关干部。长期以来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大量的散文、报告文学、工作研究等文学作品，并多次获得过各类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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