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乱风轻
□芭蕉雨声
迎面见人，还都戴着蓝色口罩，挡不挡微生物，至少能拦截满天乱飞的杨柳絮。
伸手去捉总能捉到一只，轻飘飘的白毛如蝶如蛾，说不清像个啥虫蚁儿，纷纷攘攘成群在河面上晃。阳光给了它们魂魄，嘤嘤嗡嗡，忽忽若有振翅声。
不捉也往人怀里扑，袖子上，发梢上，甚至得眯眼往前走。一朵绒毛负载一粒子，有重任在身，咱不好挡人家的道儿。
大都是毛白杨和毛柳的，穗老生花，绒毛随风四散。岸边这棵柳不知为何折断了一枝，正好让我就近瞅个明白。枝条青穗繁稠，摸着硬扎扎顶手，老了，嫩时曾见人爬到树上捋。柳品种多，结穗也不一样，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我从小跟柳不熟，无意尝这口鲜。要不是这漫天的白毛舞弄，真不觉日脚挪移，不知春深几许。查日历，再有四五天谷雨。
刚过去那阵冷雨寒风，来得快去得疾，天一晴开又将棉袄撂到一边去。见识过风雨的草木憋着气，争抢着发力，散叶结果格外紧迫。荠已老，抹一把瑟瑟响，遏蓝菜榆钱似的荚果已然成串，梢头一粒花也没了，能把籽供饱就算偷活成功。
白蜡和银杏的叶芽长大，柳树日渐蓊郁，叶底能藏住鸟了。布谷只能听它的声，寻不见影，土色羽毛瘦身板儿，不显眼。含情鸣唱的乌鸫退后稍息，远近起伏的斑鸠声来了，不张嘴的沉闷发音虽说单调，却很有意味。我喜欢听。一听就觉着温暖踏实。古老传说里的斑鸠为吉祥鸟，情谊久长，友善真诚。暮春时日里这个稳重的声音让人镇定。
绕进西府海棠林地，花是没了，残存纤弱的蕊丝，蕊头上的橘色花药坚守着花朵的最后阵地。可喜的是花儿们鼓出了小肚子，一颗颗青实玲珑。在树与树之间逗留仰望，看原来是花的地方变成了一簇簇的果，果与果各有各的态，每一颗都独一无二。脚下杂草没脚，绊腿的大都是长得很像附地菜的盾果草，扯扯拉拉也在结子变老，铺地柔软，分外耐踩踏。
柳毛杨絮不知是被风追逐还是主动追逐着风，终究不能沉降。没有风反而飘飘摇摇悬悬停停，总会叹息一声轻轻触地，落稳。岸柳婆娑，水面一层浮沫。因绿藻水草的挽留和风的助推，草窝路面的落绵身不由己，早晚还要再度起飞，不混入水流不罢休。也好，流水无情，却足以包容世间繁乱的落花和飞絮。
若不是惹人过敏脸发痒，我不在乎空中多一种物事。站在亮晃晃的太阳地，分明又站在雪地里。轻风漫舞，似花似非花，挺有意思。涩拉秧在鸢尾丛里开出花儿来，极精微的小黄花，棱茎细毛剌手，一出生就自带武器，逆光下颇有威严，鲁莽率真的小模样，不言也有言了。
4月14日 农历三月廿二 星期二 晴 10到24度。
西府海棠 挺出小肚子
西府海棠
涩拉秧
涩拉秧开花
盾果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