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立雪，大儒程颐静默的一课
文|李青友 程门立雪这个故事，一直被认为是学生恭敬受教、尊敬师长的典范——这都源于“市面上”一种通行的范本：
北宋时的杨时与游酢去拜访老师程颐，二人望见老师正在瞑目而睡，便悄悄退了出来，站在庭院里等候。这时，天降大雪，越下越大，他们浑然不觉，仍站立在风雪中。等到程颐醒来时，见门外的杨时和游酢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事实上，“程门立雪”这个故事中，老师并非是憨睡不醒之老师，学生亦并非是傻站风雪之学生。《二程集》中对此故事的记载简明而又清晰：
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人侍立。既觉，顾谓曰：贤辈尚在此乎？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 这段话是说：游酢、杨时初次见伊川先生程颐，程颐闭目凝神而坐，游酢、杨时在一旁侍奉地站着。程颐睁开眼后，回头对他们说，你们还在啊？时间晚了，暂且到此结束吧。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门外的雪已下了一尺多厚。 《二程集》中讲述的这个故事是比较准确的，所反映出的细节也是比较多的：其一，游酢、杨时是初次去见程颐，而不是学习中的某次拜访；其二，程颐是在闭目凝神而坐，并非睡大觉；其三，游酢、杨时是侍奉地站在程颐旁边，而非站在门外；最后，说门外雪深一尺，是为了说明“瞑目而坐”与“侍立”的状态时间太长。 看来，真正的程门立雪是立于大雪之天，强调的是当时的天气，而不是立于户外的大雪之地。程门立雪并不因为缺乏“传统课堂模式”而失去其重要意义，其实一代大儒程颐已经给不远千里前来求学的游酢和杨时，上了静默的第一课。
首先，传授了修身的功夫。程颐的“瞑目而坐”就是闭目凝神静坐，这种功夫是宋明理学家重要的修身手段之一。程颐对这种功夫大力提倡，直到晚年也坚持不断。儒学发展到宋代的理学，已经开始融合佛学的相关内容，“瞑目而坐”大类佛家的坐禅之法。程颐通过这种修身之法，对游酢、杨时起到示范性作用。
其次，考验了求学者的耐心。程颐本人对学生端肃持重、要求严格，这在他做宋哲宗的讲官时就体现出来过。他作为皇帝的老师，对皇帝要求非常严格。有一次讲完课，还没有散席，宋哲宗便起身折窗外的柳枝，程颐对他严肃批评。程颐让游酢、杨时陪着自己“侍立”时间之长，也是对其耐心、定力的充分考验。
事实证明，游酢、杨时确实是可塑之才，他们最终成为了程门的翘楚，把程门之学从中原传入闽南，在东南一带发扬光大，致使理学人才辈出，最终由他们的四传弟子朱熹集理学之大成，奠定了“程朱理学”在此后900年的官方哲学地位。“程门立雪”作为理学发展脉络上的一个小节点，却有着深刻背景的大内涵。至此，千年前的那个风雪之日，一代儒学宗师程颐那静默的一课不再被误读。
最常见的“程门立雪图”，游酢杨时立于户外，变成雪人。
明代仇英的《程门立雪图》，游酢杨时“侍立”，但老师程颐并非“瞑目而坐”而是趴着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