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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生涯二三事
作者 | 陈珍
春天,从这一刻开始
初为人师那几年，我在一个闭塞、荒僻、鸿蒙初开的老区教学点教书谋生。所栖生的山民家与学校均在两座大山之间,但相隔一条深而且阔的黑洞洞的大沟。山洪暴发,恶浪如醉汉子黑色巨形的肩膀,东摇西晃，左冲右撞,拍击两岸危崖颤动,其声发出魔鬼的狂嚎,摄人心魄。平日却是黑洞般的风口,吞噬无尽的风沙暴。春天,满沟冰雪融化,黑色而寒冷的雪水,便在沟里流淌整个春季,像老妇人浑浊的泪行,阻挡着人和车辆特别是小学生鸭子般的脚步。
又是开春的日子，又是开书授课的春日。小学生稚弱的脚步又要趟水穿沟去求学了,我亦得涉水越河讲授理想去了。
云白天蓝,风和日暖,雪融水涨。村学的孩童们早早聚集河畔: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一边背诵功课,一边等老师(我)背他们过河。习以为常，便不以为然了。
……
匆匆地,我赶来。匆匆地脱鞋袜，卷裤管。由大而小,学生自动排好队。我便背:一个两个三个，一趟两趟三趟，学生在老师背上,书包背在学生身上。老师的鞋提在学生手里，再拉在老师胸前,摇摆着。背上,早春的爱意直抵心房；脚下，最后的冬寒浸透骨髓。冰碴儿撞着我的瘦腿了，咬口逃也似地过去,我感觉到冬天逃跑了……我的瘦腿开始打颤,但我需要咬牙坚持。我担心，一个哆嗦间,春天就会在此搁浅。
最后一个,也是最小一个，小温心。是她给我出的主意:“开始力气足,背大同学；后来力气弱，背小同学。老师,你说这科学不？”她在背上得意地教着我,充满了稚气和嬉气……
对岸，光光的青石板上,我伸手擦满头满脸的汗,又垂手搓抽着筋的腿脚。同学们也用菜叶子似的弱小的手为我搓擦。争着、抢着将师生的友爱揉在一起。搓去冬寒,揉进春,揉进阳光和暖意。
我的两条冷腿顿时开始有力、温暖；我的一颗热心顿时开始惬意、幸福。我顿悟:春天，就从这一刻开始！这一刻的春天，温暖无比。
呵，我们跑步到校，餐食阳光灿烂，咀嚼鸟语花香……
小白珏
小白珏的“小”，其含义有二；一是年龄小，上初中的第一天，正是她十二岁生庆典；个子小，教室里,操场上不管是哪一行总是第一排。二是人极聪慧、机灵，德智体美各科成绩极佳。因此，领奖台上,演唱会上，老师们都亲切地叫她“小白珏”。
她的爱好广泛,歌舞、书画、写作都小有名气。她的习作曾多次在市里《小学生》报上刊出。眼前就有一副她的题为《家》的想象画：蓝天、白云、红日……色彩鲜明，想象丰富。还题了一首小诗。“年是新的。岁是新的。新房:水蓝,水蓝；新床:雪白，雪白；新阳:通红、通红——翻身起床。”看着画,我不禁想起，刚上初一时活动课上举行的“看谁画得像”竞赛。她把一片树叶贴在纸上,吵着说:“数我的才最真最像呢?”我说:“你能把一只欢蹦乱跳的小羊羔贴在纸上吗?”她听了,瞪圆了两只杏核眼,且得溜溜转动。
小白珏,淘得可爱,也倔得可爱。
一次晨跑 ,她迟到了。我说:“再跑一圈!”此刻，正好校办有我个电话。当我返回来解散队列时,见她站在原地未动。
“再跑两圈! ”我有些激动,大喊着。但她仍在原地未动,还故意把头昂了昂。
“算老师喜欢你,念你小，否则——打!”
“算学生尊重您,念您老,否则——骂!”
“啊——”我给气湖涂了,“宠坏了你了!”
班长见状，也见我真变了脸，便跑来解释:“白珏是跑了一圈，又站在原地的。”
“怎么你自己不说明白？”我缘失误而尴尬着。
两天后，她的母亲给我送来一份检查，说:“珏子哭了两次，说对不起老师一向的关爱，请原谅。还说，老师教她写作文的那份认真，她永远也不会忘的。检查写好了,就是不好意思送上来!”
我一边向白珏的母亲解释，一边扭头问白珏:“为什么不亲自把检查送来,还劳累你的母亲?”
“就是不亲自交给你!”说着,她歪着头淘气而甜美地笑了。
这个小白珏噢!
编辑 | 叶珊珊审核 | 丁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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