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南回的燕子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马繁殖研究中心（以下简称野马中心）的马舍里筑起巢来，杜鹃鸟也开始“布谷、布谷”地鸣唱，空气里充满了新萌青草的浓郁气息，戈壁荒漠焕发出一派勃勃生机。
普氏野马外形似家马，但额部无长毛，颈鬃短而直立，夏毛呈浅棕色
“光棍汉”群里投了颗“炸弹”
4月中旬，由于维修地下水管道，普氏野马单身公马群被隔离到另一场地。半个月后，单身母马群也因同样的缘故，被转移到了与公马群一栏之隔的场地内。普氏野马一年四季均可发情，以春夏季为主。母马群的到来，犹如在寂寞难耐的光棍汉群里扔了颗炸弹，战火被迅速点燃，光棍们随即打成一团。虽然胜者并不能真正拥有“美马”，只能与其隔栏相望或者耳鬓厮磨，但就是为了争夺这看一眼的权利，公马们即使打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单身汉”与“姑娘”隔栏耳鬓厮磨
普氏野马一般由强壮的雄马为首领，结成5～20匹的马群。野马中心的这群单身公马共有17匹。9月27日，单身公马群的两位前任头领放归野外后，公马群通过激烈而公平的竞争，产生了两位新头领：准噶尔334号和准噶尔319号。普氏野马3岁左右性成熟，寿命约为30年。，它们正好都是7岁，长得身强体壮，威风凛凛。实力强的公马可以稳坐头领宝座好几年，实力不强的可能在一年半载内被别的公马取代。
此时，两位新头领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众公马向它们发起了一次次挑战。其中，与它们年龄相当、同样高大威武的准噶尔338号和准噶尔329号与大头领准噶尔334号战得最凶。它们如仇敌相见，分外眼红，扑上去互相撕咬，时而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蹄，时而首尾相接，在场地里打转，嘴里还发出粗重的恐吓和示威声。打斗最激烈时，两匹马会忽地立起，四蹄悬空对擂。此时的场地里飞沙走石，尘土满天。不一会儿，勇士们身上就伤痕累累，鲜血直流。但它们顾不上伤痛和疲惫，因为一匹公马能否实现自己的“马生价值”，此刻即见分晓。
两匹公马正在上演“夺位”大战
最终，准噶尔329号在与准噶尔334号跪地扭打成一团时，趁后者不备，将其睾丸咬成重伤。随后，其他公马也伺机向准噶尔334号发起进攻。
为了熄灭战火，工作人员很快将母马们转移到远离公马群的场地。谁知，战意正酣的光棍们不肯罢休，非要争出个你胜我负、你死我活来。为了防止受伤的野马伤势加重或死亡，工作人员很快将伤马隔离。公马们被分开后，战火才得以平息。随后，野马中心的兽医师对伤势较重的4匹野马进行了救治。目前，它们都已痊愈。
“就差跪地喊大哥了！”
大头领“住院”后，二头领准噶尔319号和它的4个部下（准噶尔299号、321号、331号和348号）被隔离到与3 000亩半散放大围栏相邻的一个大场地内。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模拟野外生境的3 000亩大围栏，里面有各种天然饲草、草料库和人工水源，圈养野马在放归前，都要在大围栏内进行半散放训练，以提高生存适应性。
二头领准噶尔319号将4个部下堵在场地角落
准噶尔319号非常霸道，它把部下们赶到场地东侧的一个角落里，不让它们踏出半步，自己则独占剩下的场地。一旦发现部下有逾越之举，哪怕只是意图，它都会冲过去追咬、驱赶。而当准噶尔319号趾高气扬地去部下们所在的狭小区域视察时，部下们要恭恭敬敬地给它让路；当它想在部下们的投草地吃草或饮水点喝水时，部下们必须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不然就会得到一顿口咬蹄击。这位头领似乎要把自己情场失意的怒气都撒在部下身上，部下们“就差跪地喊大哥了”。
普氏野马的叫声有多种类型，争斗开始时会发出声调尖而单一的吼叫，失群时发出洪亮且高亢的呼唤声，感到满足时会发出轻微的喉音，反感时发出尖而细的声音。更多的情况是打响鼻，表达的情感也十分复杂，大多数是为了恐吓对方，有时是鼻腔内有异物、蚊蝇干扰、异味刺激或感冒患病等因素引起的。
相邻场地的准噶尔340号、322号和337号靠近准噶尔319号所在场地的栏杆时，后者总会冲过去驱赶。它们还会隔栏争斗，沿着栏杆来回跑，互相追咬，还不时扬起尾巴在栏杆边排下一堆热气腾腾的粪球，以此划定自己的领地，警告对方不得侵犯。二头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不可冒犯的样子。
后来，因为准噶尔340号欺负准噶尔322号太狠了，经常不让后者吃草、喝水，还不时驱赶它、踢它、咬它，准噶尔340号被隔离到另一个小场地。由此可见，普氏野马群里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等级高的公马掌握着最好的资源：母马、场地、食物和水源。
想要跨过铁门去约会的准噶尔329 号
血染的爱情
“偷袭者”准噶尔329号被隔离到3号场，它的前胸在与大头领的争斗中被咬成重伤，腿也有些瘸。但它仍整天忙活着向隔壁的25匹“美马”求爱——即使很受伤，也要爱得轰轰烈烈。
高大的砖围墙阻隔了它们，准噶尔329号只能从门两侧和底部的狭小缝隙里看到隔壁的“美马”，但是公马仍风雨无阻地在门前守望，也无论白天黑夜，甚至常常“茶饭不思”。它发出低沉而温情的求爱声，呼唤着“美马”们。一旦有母马走过来，它就显得更加急切，拼命地踢铁门，或者啃咬门闩，有时还会立起来，前蹄跨到2米多高的铁门上，试图爬过去。有时它又会跪地俯下身子，嘴巴贴向门的底部，似乎想从门缝里钻过去。如果隔壁的母马走开了，它会沿着墙边来回跑，嘴里发出焦急的嘶鸣声。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能阻挡它对爱情的向往。
被隔离的小公马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野马的野性与柔情得以充分展示。就连未成年的小公马也深受影响，为了这些“少年”的健康成长，工作人员只好把它们也隔离了。
近年来，工作人员把一岁多的小公马从原家庭中分离出来，做标记后，让它们进入单身公马群。小公马长大后可作为后备种子选手，幸运者还会被选为繁殖群的头领。
没想到，在发情旺季，光棍汉们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除相互间打打杀杀外，新加入的小公马也成了它们的欺负或发泄的对象。成年公马会做出交配动作，爬到小公马腰背上。普氏野马是大型有蹄类，体长约210厘米，肩高约110厘米，尾长90厘米，体重可达350千克。成年公马的身重压在小公马背上，小公马的脊柱很容易变形，甚至可能被压伤，走路时会摇摇摆摆，俗称“折腰子”。
于是，工作人员很快把小公马们从单身公马群中隔离出来，组成小公马群。等它们成年，骨头长结实后，再回到成年公马群里，开始一匹公马野性而血腥的生涯：向公马群头领发出挑战，胜利后成为新的头领，败者俯首称臣。
9月，野放的普氏野马从运马箱飞驰而出
战败的头领
不仅是圈养的野马在繁殖期会为争夺配偶而激战，在野外自然状态下，没有了人的干预，野马的“争妻战”更加激烈和残酷。胜者可以夺得全部母马，败者只能加入“单身汉”群或独自流浪，待养好伤，时机成熟后伺机再战。如果几匹公马打成平手，就会各自占有部分母马，然后分道扬镳。
据卡拉麦里山自然保护区乔木西拜监测站工作人员艾代介绍，9月放归野外的单身公马群前头领准噶尔223号被野外出生的新生代雄马打败，不仅身上多处受伤，它的几位妻子也全部被抢走。之后，准噶尔223号加入了“光棍汉”群，开始了流浪生活。冬季，准噶尔223号回到野放站的野外暂养大围栏里，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它在春季跟着光棍们一起去熟悉和适应野外环境，开始真正的野性生涯。如遇冬季雪灾，野马食物匮乏，工作人员也会把部分野马赶回这个围栏，投喂草料进行补饲。
期盼有朝一日，普氏野马能真正自由，无拘无束地在辽阔的卡拉麦里大地上繁衍生息，尽情驰骋。
野放的普氏野马群奔驰在充满生机的卡拉麦里大地上
（作者单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马繁殖研究中心）
本文刊于《大自然》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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