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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名人面对面』吴念真:写作是一种疗伤的过程

时间:2020-05-05 08:4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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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名人面对面』吴念真:写作是一种疗伤的过程

他是五次获得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本奖的电影人、广告人、主持人、创意人,也曾写出《酒干倘卖无》这样脍炙人口的深情词作。最新散文集《这些人,那些事》是吴先生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高峰低谷之后所完成的生命记事,叙述了他累积多年珍藏心底的体会与感动,风格朴实,语气平淡,却让很多读者读完后哭得“稀里哗啦”,笑泪交织。

在我们的嘉宾留言册中,吴先生写道:冷眼看缤纷世界,热情度灰色人生。他喜欢这句台湾作家七等生的名言,因为他认为创作者应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这个世界,而不是参与其中;而人生的过程,即使明明知道应该有所觉悟,但还是每天都要充满热情。但是,当被问道如果让他给自己写一部剧本,会有什么样的角色和情节时,他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可能会写此刻的某个人,看似繁花似锦,其实回头处是一片苍凉。外面看起来他的世界好像缤缤纷纷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回头看的时候是灰色的,是不成形的落叶在飘落。因为生命里面有很多遗憾,当它没办法追回来的时候,就会有它的忧伤。

清淡里隐藏着更大的能量

许戈辉:在这本书里我感受到了很深的怀旧情结和你非常主观、非常个人的情感世界。

吴念真:写作本身就像从内心掏东西出来跟大家共享,难免会把当时的一些情境放在自己身上。有的时候我会刻意跳开一点点去看,不掺杂太多的情绪,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许戈辉:但是仍然很打动我,有时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眼泪就特别没有预期地突然间流出来了,我自己都没想到。

吴念真:我写的是人生里某些不会遗忘的东西。因为最初是写专栏,限制字数,你必须用最简单的语言去写,没有很多多余的形容词可以用,那是一种自我的挑战,我要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别人我的信念。我只是描绘一个事件、一种感觉、一种状态,其它的部分大量留给读者自己。我觉得有些还是情绪太重,还可以做得更清淡,清淡里面隐藏着更大的能量。

许戈辉:毕竟里面很多涉及到你的至亲至爱,藏在你心里的那些感动与伤痛,是一本更厚的书,好像你讲也讲不完,我们翻也翻不完。

吴念真:其实写作有时候是一种疗伤的过程,很多东西被压抑在心里面,如果能够释放一些出去,至少可以让我多一些喘息的空间。

许戈辉:可要把伤口重新撕开。

吴念真:对,但掀开把药擦一擦,说不定会比较容易快好,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心里面无法忍受太多压抑的东西,释放一些,就可以走过去了。我并不是直接把这样的写作丢给别人,告诉你你要感动,我希望的是当我把生命的一些记忆传达出去的时候,透过这些记忆,这些点点滴滴也打动了你,勾起了你对自己生命的回忆。

许戈辉:你最难割舍的生命的回忆都包括什么?记得最清楚的是哪些部分?

吴念真: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成长的家乡,还有那些人。村庄里面人跟人之间那种几乎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相处方式,在其他地方基本上无法找到了。甚至会因为度过那样的童年,看过那样的人,你会期待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人跟人的相处方式都是那样,可是再也找不到了。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处态度会影响你的创作,你所有的创作都会朝这个方向走,希望人跟人之间能够更默契地沟通。你做那么多努力只是想告诉别人说,有一群这样的人你要不要认识一下,这群人这样的生活,你要不要了解一下。那种生活影响我太大了。

心之所在就是故乡

许戈辉:您还回家乡吗?

吴念真:家乡没有人了,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我没有故乡了。故乡原来是个金矿,可现在变成了废墟、一片荒草,只有两栋房子的框架在那边,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原来那里有四百户人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很浪漫,在大部分人还相信“土地是一切”的年代,他们离开农村,怀抱一种梦去那边挖金矿。而他们的工作又是那么辛苦而危险,今天走进去还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小的时候常常看到死亡,你可以想象那种场面吗,小孩子跪在前面烧纸钱,一堆人哭,大家讨论怎么弄后事,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可能是很多个。这四百户就像一户人家,小孩子可以端一碗饭,从自己家吃到别人家里去,他们会把整块鱼放在你碗里。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陌生,不是叔叔就是伯伯,就是阿姨,每个人都是你的长辈,每个人都可以爱你,也可以责备你,可以打你,如果你做错事的话。他们永远把你当做自己人,即便是到现在我已经快60岁了,我去参加婚庆,爸爸的那些朋友都八十几岁,他们看到我还是会像责备小孩子那样责备我,比如说上次你怎么没有回来,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们了,或是说你怎么最近这么瘦,你有没有吃啊。都已经忘记我已经五六十岁,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那种感情会让你觉得,仿佛还活在很年少的时候,是被关爱、被注视的那种快乐。

许戈辉:去年我采访过赖声川、王伟忠,他们也有眷村的故事,是和他们的父辈一样,想回到大陆来。看起来你们是两个方向,但其实都是在追寻一种心灵的归属。

吴念真:对,我觉得这很正常,他们是在台湾出生的第二代,他们是父亲那辈去的,甚至有的人是在很小的时候被抱着过去的,当然对母土、对大陆有一种很强烈的思念,但我觉得我对那一块土地的眷恋,会比这边多,因为我是在那边长大,我们几代人就在那边。你要我讲对这边有特别眷恋的情感,那是骗人的,但我能理解把心放在大陆的那些人,一样的,用自己的心情去想他们的心情嘛,心之所在就是故乡。

父·子

许戈辉:我在你的作品里看到,你的父辈对你们很羞于流露情感,为什么你反倒觉得那时候的情感来得更浓烈?

吴念真:因为他不会表达,所以你从很小的事情可以感觉到那种浓烈。父辈的那种情感表达有种硬撑的冷酷,但我们更可以理解到其中的关爱。比如说我考上初中,是全村三十年来第一次,村长都广播了,人家看到我爸爸说,你儿子很厉害怎样,可是他说要他长大才知道啦,他也不会夸你很厉害,是爸爸的骄傲,可是他高兴。有一天我们家早晨餐桌上出现一支钢笔,是他去村镇里喝酒带回来的,可是我们不敢把他叫醒问他是买给谁的。其实我心里面知道应该是给我的,可是弟弟妹妹都在那边呢,爸爸没有讲是谁的,我们就在外面用语言来猜测。妹妹会说,我现在升四年级了,爸爸一定是买给我的。我爸爸在里面就说了一句,大概意思是你别做那个梦。我弟弟拿来看一看,因为他成绩比较不好,是爱玩的那种,他会说这一定不是给我的,爸爸在里面说知道就好。那就一定是我的对不对。我在这边讨论着猜啊,很高兴,他就说这东西很贵,你给用坏了试试看。其实他高兴啊,但他就是这样说。有一次他生病到台北,我想他去看他,帮他剪指甲,其实我知道他已经醒了,可他等我剪完了才假装醒来,说明他很珍惜此刻。然后问我说,你怎么来了,妈妈知道你来吗?我说不知道。“八嘎”,他就骂我混蛋嘛,就这样子用日文骂。那天晚上他说很晚了,你今天在这边睡觉吧,其实他希望你陪他。我犹豫了一下,他就说我带你去看电影,因为他知道我喜欢,我们就去了。最可惜的是我所有写过的电影我爸爸没有看过任何一部,因为国语电影他听不懂,但我得金马奖他很高兴,他会要求我把金马奖拿回去,给他摆在客厅。

许戈辉:你们父子相处的方式,在你和你自己儿子的身上,有继续下去吗?还是你尽可能去弥补这种不直接表达的遗憾?

吴念真:我不要这样,我觉得打死都不要,所以我儿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跟太太说,不管怎样我们跟儿子都要有一种朋友关系,我们要跟他一起长大。我还举了一个例子,说有一天他如果初恋失败会抱着我们痛哭,我们就成功了。而他15岁的时候真的这样做了,第一次失恋,抱着我哭。我把自己当成他的哥哥或朋友,我们出国去玩,因为他长得很高,就老是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走路,走过海边的时候,他会美女美女,三点式三点式这样子喊,完全没大没小。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玩,跟别人一起坐飞机,一起住饭店,但是我们自己走自己的,他们是一个旅行团,有很多老师。因为那地方很小,玩的时候会碰到,第二天晚上他们竟然叫导游拿一张纸条给我,问我跟我儿子相处的方法可不可以收敛一点,因为他们觉得我们父不父、子不子的,这是某些伟大的老师,他们很难接受这样的行为方式。可是遇到重要的事情,我和儿子会有很好的讨论,这一点我觉得蛮开心,我们会坐下来整个晚上聊天,有时候妈妈会有一点吃醋,会问你们在讲什么?我儿子会站起来说赶快讲给你老婆听,然后就走了。

许戈辉:我看到很多父亲,自己很清高,为自己的事情不肯低头、不肯求人,但是为了孩子可以,你是这种类型的父亲吗?

吴念真:我到现在还没有因为儿子的事情去求过别人。我常常说孩子是独立的生命个体,父母亲不要把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丢给孩子做,我觉得没有那种权利。我们只是站在旁边把这个生命养大了,这个过程他需要什么我们尽量去帮忙,其他不要干涉。你走过什么坎坷,必要的时候他也要去走,不然他永远学不会什么叫挫折,这是每个生命必需的过程。

“历史的孤儿”

许戈辉:真正来到城市是什么时候?

吴念真:15岁,到台北。很不适应,因为村庄里的人都那么和善地相处在一起,而都市人连邻居都不晓得是谁。他们会看不起乡下来的,你会受到屈辱。可我觉得那个年代的人蛮坚韧的,就觉得没关系,那时候一直相信,我只要很努力以后就有希望。

许戈辉:那时候你的希望是什么?

吴念真:希望可以找到一份工作,让自己发亮、发光,告诉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念书,要当医生,因为我们那个矿区最缺的是医生。有些父亲在遭受最紧急的伤害的时候,通常没有医生,医院都在很远的地方。

许戈辉:即便父亲受伤,他会不会尽可能不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流露任何痛苦?

吴念真:那时候村子里面的男人,通常不会轻易地表现出他们的情感,这是真的,所以我们从小被训练成要像一个男子汉。就是说此刻遭受到挫折,当我伤势好的时候,我又是一条好汉,又吹着口哨继续上班了,就是这样。但我那时候有想过,他们这样的工作,为什么都没想到要换。我们看到的小学课本里面,爸爸画的都是穿西装、打领带,妈妈穿旗袍,但是我们不是,爸爸穿那种日本式的木屐,日本式的七分裤,围着肚围,妈妈就穿的很随便,你会觉得不一样。

许戈辉:你当时是否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穿着日本式的衣服?

吴念真:知道,因为他们就是受日本教育的。台湾有一代人很可怜,他们出生的时候不得不接受日本教育,而且不得不在1945年一夜之间从日本人被强迫变回中国人,却还要被蒋政府认为是被奴化了的。我常常讲他们那一代是历史的孤儿,他们很难,我们要用更宽阔的心去了解。台湾在历史的转换过程中,有一群人我们必须去理解,理解他们的立场和思想,可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强制的东西要求。比如在光复初期的时候,国民政府的人来了,他们统治台湾的很多东西是不合理的,是荒谬的。一群人因为跟谁有关系就被派来接收银行,而他们根本不懂管理和经营,就是强制接收,所以十几天整个银行没办法营业,那不是很蠢吗?就是一群蠢蛋去做一件蠢事嘛。在台湾本省人的眼里,就是怎么会这样,你们把银行的职位全占了,我们在里面工作的全被开掉,容许一些不懂银行的人因为有势力就站在那,这一群是什么人啊。台湾会有本省人跟外省人的分野,也是从那个年代开始的,本省人跟外省人最大的区别是在1949年之前还是之后移民台湾。其实它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就只是称呼,但有时候牵扯到政治,一旦被限制到一个框架里边的时候,大家讲起来反倒有一点犹豫。我觉得人跟人之间应该更柔软,更不在乎这些东西,就像我讲的,我们应该去理解,而不是用自己的框架要求别人怎样。去理解这一群人在想什么很重要,不能用某一个固定的标准来判定,你这样就对,那样就不对,我觉得历史不应该是这样的,历史如果不检视以前的错误,历史本身就没有意义,我们要理解这个东西的历史牵连。我觉得现在还好,比起父亲那一代我们幸福多了,我们不必被强调你是谁,然后变成谁,起码我们可以选择,我要当谁。

许戈辉:我觉得您一直在用一种更为柔软的方式,从人性化的角度,来表达这种相对来讲蛮尖锐的观点。

吴念真:我希望用一种更宽阔的角度,让这一群人去理解那一群人。有些人选择用政治的、更强烈的方式,但我更愿意扮演一个沟通者,或者更简单的,一个说故事的人,把这些东西说给别人听。

本期节目播出时间:

9月11日(周日)20:30首播

9月12日(周一)13:25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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