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堂妈常常听见很多家长在教育孩子时，无意识的说一些这样的话：
“女孩子不许疯跑，像什么样子！”
“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还哭，丢不丢人？”
听得多了，很多人习以为常，却少有人追问一句：女孩为什么不能疯跑？她们的腿骨难道不具备这个功能吗？
男孩又为什么不能哭？他们生来就有压抑悲伤、痛苦的义务吗？
你是否察觉，我们的教育中，似乎存在许多关于性别的“刻板印象”，而这些，正在悄悄伤害着孩子……
1
文 |侯虹斌
前不久，《中国妇女报》等主流媒体的官微，都登了一个消息：成都一小学开设男女生专属课。
从上学期开始，成都市草堂小学西区分校就在二年级试行年级课程——“男生·女生”课，为男孩、女孩们定制属于他（她）们的专属课程。
新课程里，校长付锦首招21名女弟子，教孩子们“打毛线”“织毛衣”；男生的“能工巧匠”课程，则由老师带着“做飞机”“造火箭”“装汽车”。
付校长表示：
“近年来我们发现，男孩、女孩在成长过程中，在同一条输出轨道上‘被塑造’，导致男孩缺少足够的空间来豪气勃发地成长，女孩则缺乏宁静温婉的榜样可依循，男孩、女孩存在一定的性别错位的现象。”
还能怎么看？别的学校“消除”性别歧视从娃娃抓起，这学校呢，是“巩固”性别歧视从娃娃抓起，从小就教大家，女孩只配打毛衣，男孩以后造飞机——不然，就是性别错位。
小学开设“男生·女生”课
说起来，这位付校长还很有想法，表示，“我们希望男生、女生增强自我的性别认识。”
她还说，在快节奏的今天，织毛线这已经是一项快要“失传”的手艺，所以她希望通过手作的温度，来培养孩子们灵巧的手、聪明的脑、温暖的心和审美的眼。
但是男孩呢，就是要当能工巧匠，希望男孩能珍惜机会，增强动手能力，长成小小男子汉。
明知道手工织毛衣已经是一项被淘汰的、再也没有现实意义的手艺，却要求女性去学，为了温暖家人。
而男性分配到的任务，则是要有造汽车、造飞机、造火箭的远大志向的动手能力。
他们要求男性必须出门干大事儿，女性则重回贤妻良母的辅助性功能上来，乖乖做女红。
如果这都不是性别歧视，什么是才是性别歧视？
把糟粕请来回，却说这叫“纠偏”。
如果说，二年级小孩学习得有限，更多的是一种陶治情操，是一种玩耍；那也应该男生女生一起织毛衣，男生女生一起造火箭。
在过去的一学期，草小西区“男生·女生大不同”课程推出了一系列的课和活动。
2
前不久，六岁的英国乔治王子在新学期里参加学校开设的芭蕾课，却成为美国广播公司（ABC）节目女主持人嘲笑的笑料。
女主持说出“芭蕾课”的时候做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随即引发其他主持人和现场观众大笑。她还接着说，“那我们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想想看，刻板印象之下，连贵为王子的小乔治，学习芭蕾都被性别歧视，受到主持人以及身后轰堂大笑的工作人员的霸凌。
很快，美国集结起超过300名男性舞者齐聚这档电视节目录制的摄影棚外跳起芭蕾，抗议这位女主持带有性别歧视的发言，同时也希望扭转大众对于男性舞者的刻板印象。
社交媒体上还随即发起了“男孩也跳舞”（boys dance too）的话题。
威廉王子曾经大方讨论儿子对于跳舞的喜爱，他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访问时说：
“乔治也在上舞蹈课，他爱跳舞，我的母亲也会跳舞。你要做你热爱的事，这才是重点。不要让别人告诉你该做什么，坚持做自己。”
只不过，可爱的小王子有人为他申张正义；一般人被歧视了，被霸凌了，不一定有这样的机遇。
3
@中国妇女报 官微发出了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多位女性的介绍，实力告诉大家：女人也可以造火箭。
男人当然也能织毛衣，想想看，时装设计师们男性的比例是很高的！
关于涉及职业选择上，男性与女性的刻板印象，谈得很多了。最常见的一句话是：
“男女性别有差异，不能绝对平等，各自做这个性别合适的职业，不挺好吗？”
但是细问下去呢，男性适合什么工作？教授、科学家、企业家、金融分析师、企业高管、医生……
女性适合什么工作？中小学老师、财务会计、护士、文员、底层公务员、服务员……
还不如干脆说，高薪的工作适合男性，低薪的工作适合女性呢。
在美国女性的平均收入是男性的79％，在日本是73％，在丹麦也只是85%。图源：
说得直白一点，“刻板印象”只不过我们这个社会对于打压女性（以及部分有“女性气质”的男性）的文雅的称呼。
这不是关于男人只能干什么、女人只能干什么的错误看法，它是一种对性别权力的分配，你不能越过雷池，越过了，就会被凌辱。
男性作为一种“高等性别”，向“低等性别”的女性适合的领域看齐，那就会被嘲笑，被看不起；而作为低等性别的女性，则不被允许占据“本该属于”男性的高级别的岗位。
幸而，文明社会里，还不能绝对禁止自由选择。
总有些特别强的女性，冲突这些一层一层的障碍，比男性抢先到达终点。像“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里的那些女性，就是一例。
但要相信，如果不是从小被束缚，被“织毛线”这样的训导和教化，能站在其中的女性，肯定比现在要多得多。
《王冠》
4再举几个例子吧：
1. 世界上第一批计算机程序员就是女性为主的。
1946年，ENIAC计算机研发成功，包括凯瑟琳·麦克纳蒂在内的六位女性被选中参与许多复杂数学问题的手工计算——比如为美国陆军弹道研究所实验室进行炮弹弹道的计算。
1986年，爱尔兰的莱特肯尼理工学院设立了以凯瑟琳·麦克纳蒂名字命名的奖章，每年表彰一位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学生。
Marlyn Wescoff（左）和Ruth Lichterman（右）是ENIAC的其中两位女性程序员。
但是，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计算机成为一门显学，收入越来越高，社会地位越来越高之后，女性的比例反而越来越低了。
一提起程序员，大家脑海里马上就涌现出了男性的形象。
大家也不要忘了，跳频技术是女明星海蒂拉玛发明的，她被民间称为“WIFI之母”。不过，她更正式的名字，是“CDMA之母”。
1997年，当以CDMA为基础的通信技术开始走入大众生活时，美国电子前沿基金会授予了五十年前这项专利第一申请人海蒂·拉玛“电子国境基金-先锋奖”，对她在计算机通信方面的贡献给予了承认。
海蒂拉玛
2. 人类的第一次长途汽车旅行是由女人完成的。
1888年8月的一个清晨，汽车鼻祖Karl·h·Benz的夫人Bertha·Benz带着两个孩子，驾驶自己丈夫研发的奔驰一号汽车，去往106公里外的娘家。
而当时Karl·h·Benz本人却没有勇气驾驶，怕失败、怕丢人。
这一路上，Bertha经历了没油、陡坡、失控、发动机油路堵塞、电器设备短路等情形，她兼任修车工，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Bertha·Benz：世界上第一个司机，女司机
3. 今年5月的世界隧道大会，中国中铁科研院女隧道专家严金秀当选为新一届ITA主席，成为国际隧协历史上首位女主席。
很多人可能听过这个说法：
隧道施工时不让女的进，很多矿井也不让女的下，理由是，女的阴气重，去了以后容易塌方。
然而，严金秀在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讲道，在女性较少的隧道行业，不能因为“女性很难做好”的刻板印象，就把女性天然排除在这个行业之外，也别因质疑和困难就放弃自己的理想。
严金秀
这样的例子，可以无穷无尽地举下去。
这些例子里，都是个别女性极为出色，任你如何敲击锤打、设置障碍，仍然脱颖而出；但就全社会而言，这些刻板印象，对普遍层面上的女性，伤害都太大了。
试想想，当全社会每天口提面命地告诉你，你不行，女人不行，女人做什么事都不行……还有多少女性能够不受干扰地进步与成长？
Filippis是世界上第一个参与F1赛事的女车手。因为她的两个兄弟打赌她开不快车，为了证明给他们看，Filippis驾驶一辆菲亚特500赢下了在阿马尔菲海岸（Amalfi Coast）的10公里长的比赛，这场人生中的首胜一直将她引领到了F1赛场。
再看成都那所小学的“男女课程”，不得不说，我们这个社会里，男女形象已经够刻板了，但是有人认为认为不够，认为女性缺少“宁静温婉”的榜样，还要进一步强化。
堂妈很想问，女人到底要宁静温婉到什么程度才够？要不要干脆回到大清朝的水平：裹着小脚，在闺阁里绣花，不上学、不上班，一辈子以相夫教子为终极人生理想？！
5
教育，应该朝着“去性别化”的方向努力，才能最终促成一个充满自由、平等的社会。
这方面，冰岛一直做的非常出色，作为全球性别差距最小，最平等的国家，在破除性别刻板印象方面给了我们很多正面的榜样。
冰岛甚至从幼儿园教育开始，就在做这样的努力。
冰岛的一位幼儿教育者曾在采访视频中说道：
“比如，男孩总是强壮的，总是做决定的，总是领导者，就有可能霸凌他人。女孩总是乐于助人、关心他人、想着别人，总是希望被朋友接受，你会忘记自己。我需要帮助孩子们忘记这些极端的品质。这样可以培养女性有传统意义上属于男性的特质，比如勇敢、独立，冒险；培养男性有传统意义上属于女性的特质，比如合群，关爱他人。他们长大以后，更能理解性别平等。”
这样的教育深入人心，使得冰岛被称作“女人最想定居”的国家。
堂妈认为，这个方向，才是通往更平等、更自由的必经之路。
其实，破除性别刻板印象，这件事，就算还没有成为幼儿园、学校的重点项目，作为父母，我们一样可以在家庭中、在对自己孩子的日常教育中实践起来。
比如，不要相信“穷养儿、富养女”或者“养女儿没压力、女儿结婚不必买房”之类的言论，无论男孩女孩，都应该无差别养育。
比如，逛玩具店，带女儿往飞机、汽车模型区多走走，不要告诉她，这是男孩子玩的。
比如，当男孩子喜欢芭比娃娃、想试试穿裙子的时候，不要笑话他“你怎么这么娘”。
希望我们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都知道，性别，是上天的一份礼物，而不是一种束缚。
作者介绍
侯虹斌，知名作家、资深媒体人，复旦大学新闻评论业界导师，多年聚焦女性困境和生存策略研究，是一位倡导“越独立，越有自由”的独立女性培养教练。着有女性主义畅销书《圣母病》《女性进化论》。
公号侯虹斌客厅（ID：houhongbin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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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亲们，如果你孩子的学校也弄这类“女孩织毛衣”的教育，或者某天只要求男生提早来校大扫除，又或者，当老师告诉你“你家闺女没个女孩儿样”、“你家儿子太文静了”，你将会怎样跟孩子谈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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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们的孩子都能热爱自己的性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