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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腔调 | 一抹蓝

时间:2024-01-24 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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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腔调 | 一抹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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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干就卖瓶,卖瓶了再买酒。今晚老同来到我家,掏荷包没有一分钱……”炎夏,听到一首壮语歌曲《酒干就卖瓶》,曲子源自老歌《酒干倘卖无》,语言直白,声线沧桑,情绪天然。我顿住,我从未想到壮语能演绎如此别样旋律。窗外,有突如其来的大雨,雨滴在玻璃窗上左冲右突……我是壮族人,母语是原生态的壮语。自小壮语就萦绕周围,熟悉如村里偌大的老屋,古旧的木门,藤蔓缠绕的石墙。壮语在壮族人的心目中,如乡人食用的白水青菜,平常、粗糙且无味,甚而被遗忘,只是在某一特定的情境中被人注意,带着强制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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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村落寂黑,依稀一两声狗叫。突然,谁家的语言大战开场了。女主人在责骂晚归的男主人,男主人则醉醺醺迎战。两人声音由小到大,情绪愈来愈激烈,被夸大的受伤情绪把平日单调平淡的壮语泼洒得浓墨重彩,搅乱了一村安宁。每每这时候,就有大人告诫好奇倾听的小孩:“别听这些,没文化的,嘴臭!”懵懂的年纪,壮语——没文化,这样的链接就在心里扎了根。壮语除却日常交流,别无其它优势,甚至很多时候充当令人不悦的角色,传递一种微妙情绪。苦夏,空气中弥漫各种焦躁不安。路上少有人走动。没多久,一村寂然被“豆腐西施”闹醒了。“豆腐西施”平时经营家庭作坊白豆腐。年轻时曾是名角儿,说、唱、演样样在行。令人痛惜的是后来落下了毛病,隔三五年就会精神失控。一发病,就扯了块花布当幕帘,自顾自碎步轻摇,身段一转一还。“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荡春如线……”声声音律,恍若隔世。身段、唱腔、眼神进入一出旧戏。平日的“豆腐西施”与朴实村妇无二,唱起戏曲却别有神韵,听者惊艳又惋惜。乡下人未必都听得懂她的清唱念白,只觉得她咿咿呀呀唱的有味,觉得她是文化人。可是,“豆腐西施”转眼便停了歌唱,从“舞台”退回现实。她从村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来来回回,控诉遭遇,批判世道,数落谁谁的不是,责骂谁家的不善。若刚好碰上抨击对象,便是赤裸裸的言语攻击,这时候她用的可都是壮话了。众邻方才恻隐之心一下被扭弯,嘟囔几声“疯婆娘”,虽然懂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虽然知晓她从未无缘无故找茬儿,但急风骤雨的语言攻势谁都没法招架,谁都难以接受一口婉转唱腔的“豆腐西施”转个身就满口狠话。一是说壮话的村妇,一是有清音丽韵的演员,两种角色不停转换,考验着村民的耐性。壮话与粗蛮的链接再一次被加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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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某次英语课上,同学们从陌生的英语语系中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揪出了一个单词die,这个英语中意为“死亡”的单词,其发音与壮语里“死”的读音一模一样。全班学生闹腾开了,玩味这个单词“die”。倒不是庆幸我们的母语与国际用语接轨,更多的感触是,洋气的英文怎会与土得掉渣的壮语有牵连?很多人自小耳濡目染,对自己的原生态母语都有着一种微妙的负面情感。生活时有惊奇。某一天,一位远方姑娘成了壮族人的准媳妇。飘飞的裙裾,会笑的眼睛,最特别的是那一口圆润清亮的普通话……这些成为了乡邻茶余饭后的美丽谈资。年长的婶娘婆姨远远打量着她,好奇的少年儿童则围着她,用上只有在学校课堂上才亮相的“夹壮普通话”,磕磕巴巴与她交谈。自小被灌输文化人会讲普通话的思想,孩童们终于碰着了“试金石”,自然兴奋不已,个个抢着小试牛刀。一方是众小孩连比带划,不知何以准确表述而涨红了脸,一方是年轻的外来媳妇不疾不徐的语音节奏。不出几天,年轻的外来媳妇竟然让人用录音机录下了汉、壮语言注解,兴致勃勃地学起了壮话,说是觉得动听。她这一举动搅乱了整个小村,一直在众人心目中代表土气与粗俗、乏味与难听的壮语竟然激起了一个外来人如此浓厚的兴趣,有人摇摇头,断定此举是新鲜使然。小孩子们倒是有一时半会儿的迷糊,第一次对自己的母语生了惊奇。忻城的傍晚

再一次让人倍感惊讶的是,那一年,一位成绩优异的学姐高中毕业,毅然选择了就读壮语言文学专业。家乡人议论开了,寒窗苦读多年,最后还是讲壮话的命。有人揣测诸多缘由,总之都是不看好。我第一次听说壮语还有自己的文字,是不是像山后的老树枯藤那般粗糙扭曲、毫无生气?一定也有人在某一瞬间静心审视自己的母语。但那些动静太微弱了。壮语,蛮人,缺文化,这样的联想一次又一次被无意强化。随着年岁增长,步履放远,我也几乎被汉语同化了。

在外求学,为了培养学生能说标准的普通话,语言老师严苛要求课内课外一律用普通话交流,违者“受罚”。如此,更加快了壮语淡出我的生活圈。第一年假期返家,我与祖母的第一句对话蹦出的竟然是普通话,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叛变”了。若干年后,我从事播音主持工作,处于普通话语境中,职业要求使我真真正正地在汉语世界中“沦陷“了,除却与家人的电话交流,原生态母语在我的工作生活中已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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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喜欢上了名谓“百戏之祖”昆曲。书里说,昆曲是“大雅之音”,古典文学是其曲词底子,正合我意。于是常常在“古韵悠扬水磨腔”里,感受古人的喜怒哀乐、生死轮回。“壮语能演绎如此柔曼纤巧、婉娈其声的艺术魅力吗?”这样的念头一闪,很快又给予了否定,以“情”与“美”这些亘古不变的审美趣味衡量,难以想象僵硬、平直、素白的母语能唱出如此这般“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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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曲《酒干就卖瓶》在夏季雨声里,让我得以回过身,端详滋养了我几十年的母语,并为我自小懵懂不知、匮乏偏执补上珍贵的一课。壮语属壮侗语支,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语言,活泼生动,优美传神。在东南亚6个国家、20多个民族有共同的“知音”。早在隋唐时,壮族先民就创造了古壮字,作为壮语的重要辅助工具。国家级历史文物保护单位上林县的唐代《智城碑》,就有多个古壮字,现在传播使用的壮文是国务院批准的唯一一种新创民族文字。看似平淡的壮语,其间韵味无法言喻。在当今日新月异的时代,壮语越来越边缘化,壮语只在1700万的壮族人民口头上生存流传,而壮语文字渐渐丧失了话语权,退居文字王国一隅。以后的以后,谁是“贝侬”(壮语“兄弟姐妹”)的精神皈依?《酒干就卖瓶》,壮语乐队还有一系列的壮语翻唱或原创歌曲,如《香水有毒》、《木棉花开就回来》等等,他们以特殊的方式为灰白的壮语世界带来了一抹蓝,虽然颜色尚浅,但,纯净,又温暖……

别有腔调

S I N C E 2 0 1907

作者 | 蓝敏妮

编辑|蓝敏妮

图片 | 蓝敏妮 资料图

编委 |蓝冬林 蓝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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