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希
1
上班，我正忙得焦头烂额，电话突然响了，哪个大仙儿啊，算得真准，越忙越来添乱。
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数据上挪开，瞟了一下躁动不安的手机，电话是婆婆打来的。我不耐烦地扒拉了接听：妈，月底这两天实在太忙，没什么大事儿，就找齐峰啊！
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妞妞……她今天拉了3次，我本想观察观察，等你下班儿回来再说，可她刚刚还吐得很厉害……
听说女儿出了事儿，我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燃了起来：妈，你又给她吃了什么？你又买便宜奶粉啦？
电话那头的婆婆嚅嗫了好半天才说：没有……我没有，我就是给妞妞用了晒干的尿不湿。
“什么？！你这又是作的哪一出？”我一拍桌子，忍不住对着电话吼了起来。同事的眼神“唰”的一下聚焦了过来，我讪讪地笑了笑，给自己解了围。
我厚着脸皮跟主管请假，这个月除开正常休息，因家务事儿缠身，我已经请了5次霸王假了，估计离开除不远了。
每次的事儿，都是因为婆婆自个瞎琢磨带孩子省钱大法而闹出来的。
2
给孩子用晒干的尿不湿，这事儿也只有婆婆能做出来！
我嫁进齐家第一天，就体会到了婆婆登峰造极的“抠门功”。我第一次用家里的厕所，出来后，婆婆立马紧张地跑过来问我，是否直接按了冲水箱。
我在心里嘀咕，冲个马桶，不直接按冲水箱，还要有个什么仪式吗？婆婆的回答让我开了眼界，她说直接按水箱冲马桶太浪费水了，以后要用洗衣服洗脸的水冲。
我就用了水箱里的水冲了个马桶，简直像在婆婆心头剜了一块肉。她一把拉住我，要跟我讲家规，我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婆婆说：去超市买东西要多扯几根袋子回来；菜市场买菜要货比三家，买完菜还得跟小贩墨迹，要小贩送根葱或送两瓣蒜……
对于婆婆的奇葩“家训”，我可以当做听了个冷笑话，置之不理，大不了被她多唠叨几句。但是，婆婆为了省电，做出的事情简直称得上匪夷所思！
到了夏天，客厅的空调就是个摆设，婆婆摇着大蒲扇，让我们回自个屋里吹小空调。中途我出来厨房倒杯水，婆婆也会说上一阵：你这开了空调怎么还出来呀，那得多浪费啊，快进去快进去。
更过分的是，一天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婆婆竟睡在我们房间的地上，只为蹭空调。我瞬间就原地爆炸。婆婆揉揉惺忪的双眼镇定的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前你没来时，整个夏天，我们家都是挤一个房间睡。
我收拾东西就要回娘家，婆婆这才消停，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不过，不到热得像洗桑拿，她也舍不得开空调。
我怀上妞妞后，婆婆高兴之余，眉头又皱成了川字：这可是白白的添了一张只进不出的嘴呀。
孩子还在肚子里时，我们一起去了几家母婴店，回来她就研究上了省钱大法。把家里不穿的衣服收集起来做尿布，说那个尿不湿又贵又捂的，不能用。
店里的各种奶粉都太贵，一个月算下来，要4000多的花销，这简直是在她心窝掏肉呀。赶紧给我做各种思想工作，说孩子还是吃母乳的好。
然后找家里有小孩的亲戚，小区里聊了几句的宝妈，问人家里有没有穿不了的小孩衣服。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家不得找出两件来。最后，孩子还没出生，家里的阳台就已经晾不下了。
我直到产前最后两天才休假，婆婆邀功式的告诉我，她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孩子顺利出生，麻烦就来了。
本坚决不用尿不湿的婆婆，在每天屎尿屁的日子里，终于忍受不了自制尿布带来的麻烦。主动用了我提前准备的尿不湿。
再就是吃母乳，我也提倡有条件的最好母乳喂养。可身体不争气，不管婆婆炖多少下奶的汤，可奶就是不够妞妞吃。只得兼喂了进口奶粉。后来，修完产假要上班，反正母乳也不够，干脆就全奶粉了。
奶粉本是我一直负责买。有一次忘了提前准备，妞妞饿得大哭，大家都很慌，最后，婆婆就把这个大任揽了过去。
可吃着吃着，妞妞就开始拉肚子，总往医院跑。在医生的询问下，我才知道，原来婆婆给妞妞掺了另一款更便宜的奶粉。我气得当场吐血，婆婆也一直哭哭啼啼地说，都是她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在，最后她也真的改了，而且每天妞妞的情况事无巨细向我汇报，总想得到表扬。我也缓和了下来，没再给她脸色。
现在吃的不敢省，又换成用的了？
3
妞妞这次病了，说不定，又是婆婆使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加快了开车速度。远远地看见婆婆背个包，抱着妞妞焦急地等在马路边。
她上来，抱着妞妞战战兢兢的坐了后排。她急忙解释说：晓芸，我知道错了。带妞妞都是照你交代做的，除了这尿不湿……
我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带着愠怒问到：你怎么给她用的？
婆婆说几块钱一个的尿不湿，用了一次就扔掉太可惜了，所以她就想到洗洗再用这个好办法。她怕我不让她洗，就趁我白天上班时，把尿不湿这个事情搞定了。
我听着婆婆的自以为是，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尿不湿就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就有大量细菌，这感染了，你省的那点儿钱，还不够给医生挂号的。
医生面前，婆婆如实的交代了带孩子的详细经过。听得那医生一脸诧异，责备了婆婆几句，婆婆更是无地自容。
根据医生的建议，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尿道炎，阴道炎。孩子太小，抵抗力差，如果不及时住院治疗，或许会影响她以后女性的权利。
一旁的婆婆已被吓傻，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只求医生救救孩子。
我打电话给老公说明情况，他立即赶了过来，又是朝着婆婆一顿数落，说要是影响了孩子一生，她就是罪魁祸首。我赶紧拉开他，让他去给孩子办入院手续要紧。
婆婆一边抹泪一边问，她有什么可以做的。这次，她确实懵了。
4
妞妞住院第二天，我接到公司电话，说我因为旷工太多，昨天的财务报表也没及时上交，对公司影响很大。老总在会议上当众发火，直接给予开除。
我深深地叹口气说：这下好了，妞妞住院是个无底洞，现在我又被辞退，只能靠齐峰养活这一大家子了。
婆婆听了，在一旁捶胸顿足的大哭。护士过来，让她注意情绪，不要打扰孩子休息。她就开始一声声叹气，自言自语都是她害了我和妞妞。
我看她这副模样，只好把一腔怨言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并安慰她说：没事，不要多想了，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妞妞健康，工作可以再找。
婆婆又叹了口气，说出去透透气。两小时后回来，婆婆从身上掏出一张存折，颤颤巍巍地递给我说：这里面是我们节约了一辈子，才存上的一点儿养老钱，现在拿出来给家里度过这个难关。
我感动的泪水溢满了眼眶，推脱着说不用不用。她说一定要收下，不然她良心不安。
5
因妞妞的状态很好，我们住了3天就可以出院了。高兴坏了的婆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次的教训可太大了，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事儿了。
我点头附和着她的话，这一次是真让这老太太活明白了吧。
虽然，其实妞妞只是轻微的尿道感染，医生说回家注意清洁卫生就行。上吐下泻是因为受了凉，拿些药回家吃两天就好。可当我听见婆婆说，她竟然给妞妞用了晒干的尿不湿。心里就想，是得好好治治她这变态扣的毛病了。
赶紧提前给医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找了熟悉的儿科医生，说一会儿妞妞无论检查是什么问题，都往大了说，必须住院10天那种。
后来想了想，这还不够，临时加了个被炒的桥段。其实我的工作已经交给另一个同事帮忙完成，虽然又是霸王假，但是也请假了，只是扣的工资确实多点。
我好奇地拿着婆婆给的存折查了下，竟有10万。一个对农村夫妻，靠着儿子毕业在城里工作，才来到城里生活，左扣扣右扣扣才有这点钱。这次能把养老积蓄拿出来给一家人度过难关，也是真心待我们一家了。
我边开车边说，妈，我网上查了一下，尿不湿含有水凝胶，以后妞妞用过的，你不嫌麻烦，可以把水凝胶弄出来埋在菜园里，比肥料可管用得多。
婆婆双眼瞬间又充满了光。感激地看着我，还愿意接纳她。
我把那存折还给她说：这钱，你们自己拿着，图个安心。我们还年轻，能挣。以后你觉得有必要省省的，提前说一声，我给你网上查一查，这样才能省得有章法。当然，我们会更努力赚钱的。
这一波操作，把婆婆给感动得眼泪花花的。
我和这抠门战斗机的婆婆，终于磨合得越来越好了。相信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舒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婆媳也是多少年修来的缘分。柴米油盐的日子，难免有锅铲碰锅勺的时候，见招拆招，不着痕迹地化矛盾于无形，才是一种明智的生活态度！
完
棋盘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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