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生活奢华之名声，早已在记载与流传中让人如雷贯耳。他退休后居住的“金谷园”，里面的景，里面的人，里面的事，总是在岁月中让人们猜测多多。
“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数百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穹水陆之珍”。拥有雄厚财力的石崇，自然对自己退休后的归依宅院“金谷园”甚为用心。
享山林悠游之趣，聚服食吟咏之乐。石崇修建金谷园，可谓摩拳擦掌想法多多。迈入这座别墅庄园里，池沼叮咚，河道畅流。那池沼，石崇主导着由人工开凿。楼阁亭观交错而至，它们掩藏在繁茂树林中，真如置身于名山的怀抱中。这还不够，石崇还颇费心思地引入金谷涧水，那清澈流淌的涧水，交错流淌于园中建筑之间，鱼池、水碓、土窟相伴，完全是一个配套齐备的度假之地。
踏出门外，即可感受咚咚涧水。收拾心情，可在河道游船，也可带上鱼竿垂钓，真是如走进郊外一般。园内随处可见柏树，考虑园中各异的地貌与环境，还相应种有沙棠、乌稗、梨树等。或许只有这些有规律的植物，才能感受到人工园林的味道吧。真正的山林，可是杂草野木遍布啊！
如“金谷园”一般的绮靡园林，主人家多是贵戚、官僚。他们用园林争奇炫富，园内楼阁华丽，浮华艳丽的格调并不是让所有人都欣赏。
身怀文化素养的文人、名士们，便看不上如此的绮靡。
随着文人名士加入园林追捧者的行列，园林呈现出浓厚的文化底蕴特色。这一点，大概是当时缺少文化素养的“暴发户”们，难以理解、难以做到的。
“余少慕老庄之道，仰其风流久矣。却感于陵贤妻之言，怅然悟之。乃经始东山，建五亩之宅，带长阜，倚茂林，孰与坐华慕击钟鼓者同年而语其乐哉”。孙绰在《遂初赋》中表达出文人名士们鄙视华丽园林，追求自然天成美景的态度。那些纸醉金迷的园林，文人、名士们可瞧不上眼。
孙绰
“带长阜，倚茂林。”对文人、名士们而言，能选出一个天然的山水风景之地，是建造自家园林最为重要的事情。这种选择，即是“卜宅相地”。谢灵运家的私家园林，便是此类园林的代表。谢灵运本人也在《山居赋》中倾诉着对自家天然园林的喜爱之情。
谢灵运
“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可见，谢家庄园内果蔬飘香，药材长势喜人，家畜家禽自在生长，各类手工作坊繁忙工作。放眼望去，一派自给自足的田园景象。
真是“傍山带水，尽幽居之美。”这是一座远避人间喧嚣，收获心灵归宿的美好场所。那些斗富炫耀的浮躁，难寻其踪也。
然而，石崇、谢灵运之类的庄园别墅毕竟不多，更多的是朴素自然的居家小园。这类素雅精巧的小园，它们的踪影常常出现在文人的诗文之中。
江总在《春夜山庭诗》中感叹：“春夜芳时晚，幽庭野气深。山疑刻削意，树接纵横阴。户对忘忧草，池惊旅浴禽。樽中良得性，物外知余心。”肖悫也在《奉和初秋西园应教》中描述：“池亭三伏后，林馆九秋前。清冷间泉石，散漫杂风烟。蕖开千叶影，榴艳百枝然。约岭停飞斾，凌波动画船。”
享受自然，钟爱园林，是文人、名士的共性。虽因其财力不同，使他们的私家园林各有大小。但不管规模如何，共同的价值观注定了他们园林格调的一致性。园中有峰峦、崖壑，有泉涧、湖池，有精美建筑，还有形态各异的植被，穿插交织出奇妙的空间灵韵。
如此在文人、名士的带动下，当时社会上沉醉自然成为风尚，这样一来，也掀起造园活动的热潮。不只喷泉、水转百戏等技巧机关进入园林，歌舞音乐、胡床帐篷、诗文绘画、楹联匾额等也争相加入园林，使之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于是，园林带来的生活方式更加丰富。有曲水流觞、鉴赏美石，有点景题名、空亭纳景等，丰富的园林活动难以尽数。尤具文化内涵的活动，当属“点景题名”，人们畅思援典，费心为园林景观题名。就连北魏孝文帝也曾援典《周易》《诗经》《礼记》，为园林题名。人们“点景题名”之举措，升华着园林的审美境界，展示出那时的文化内涵。
北魏孝文帝
园林，那是一派人造的自然，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楼一阁，无不诉说着人们的心声。不只追求物质满足，更加追求心灵舒适。凡此种种倾诉，其实不过是魏晋南北朝人渴望稳定的梦想罢了。
一言：《历史的风尚·魏晋南北朝》
编辑：浙江大学中国近现代史所研究生 萧宸轩
季我努学社青年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