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雪花
图：来自网络
腊月二十三那天，我离开丰县，到了湖南婆婆家过年。
春节前，婆婆一直很忙，她的大多时间都是忙碌于厨房里。打豆腐，蒸米酒，做豆腐丸子，做甜酒酿。这几样年关必备的小吃，她似乎没有哪一年不做。我们说，有些小吃就免了吧，懒得做，集上有卖的。她坚定而又笑意盈盈的说，不行，那哪能呢？那还叫过年吗？
婆婆的一席话落地，我欣喜万千，开心不已。是的啊，我知道她说的这些话中，还包含有另一层意思，想和我们好好相处一会，在大家的齐动手中，一种暖暖的亲情在无声的传达，一种美美的爱意在热闹的气氛中彰显，一种你最喜欢的年味儿就融合在这些小吃里，越发的醇厚与绵长。
是的，作为一个外地媳妇的我，一向保留有一颗勤学上进的心。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入乡随俗，潜入生活。所以说，一些生活习惯和一些生活中的技能，我在竭尽全力的学，认认真真地接触着。
这几天里，每天一起来便就是打扫卫生，然后就是在婆婆的吩咐下。“亲自操刀”。在她的耳濡目染下，也是在她的传教中，我学会了打豆腐，做甜酒酿，蒸米酒，制作米花，打糍粑。这些技能对于一个在北方长大的我来说，确实是一项考验。因为做这些需要很大的耐心与体力。关键在于耐心，如果没有一定的恒心与毅力，是永远出不了师的。
我的婆婆她向来做事都是事无巨细，讲究而又在追求完美。所以，我笑称她是我生活前进道路上的师傅和榜样。
在这几项技能中，我不止一次的问里面的道道，再次理解了学问二字的真正含义。更不止一次的做笔记，然后反复地回想，反复的练习，最后终于出师。来了一次生活中的最华丽转身。在一些老手面前，我可以给他们“演练”，可以给他们展示，在高兴之余，还可以趾高气昂的来一次炫耀。哈哈哈！
其实，每一种小吃里都有着一定的学问。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不能出错。每走一步都需谨慎而认真。要有质量，就要遵循一定的“老路”。要有品相，就要“磨合”在其中。
打豆腐，是走的最古老的路线。烧木材，豆秸，油菜梗。用足有一百公斤重的石磨进行细细地研磨。锅，是用的足有一米半直径的大铁锅。水，是抽的井下水，甘甜而清澈，无任何污染。
一家人打水的打水，烧火的烧火，而我主负责掌握锅中的豆水变化，待到烧开时，要采取一定的措施，不要溢出锅，以免浪费，又难打扫卫生。一家人各司其职，各有分工。你负责你的活，我负责我的事项。不一会儿，满屋里全是香飘飘，甜丝丝的豆香味。烟火气氤氲满整个小院。
自家的孩子和邻家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一会儿仰天大笑，一会儿蹲在地上做起了游戏，一会儿又玩起了捉迷藏，一会儿又跑到厨房间，喊着妈妈或奶奶，问一声，豆花，快做好了吗？是的，在孩子们这儿，豆腐花比豆腐更胜一筹。因为孩子们爱吃甜，在喝豆花之前要放很多的白砂糖。
不要说孩子了，就连我这个大人，都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着锅里，希望能快点好，好美美的能喝上两碗。以一满足自己的味蕾，过足一次豆腐花的瘾。而又更何况，这是一次一年当中最意义非凡，最亲义浓浓的热热烫烫的豆腐花呢？
所以说，在打豆腐之前，我是不吃不喝别的东西的，专为豆腐花留足了“位置”。家里的几个孩子，好像八百年没喝过豆腐花似的，不喝个腰圆肚滚都不放手。他们在捂着自己的肚子，弯驮着腰背，喊叫着，肚子疼，不能走路了，该咋办。引得大人们一阵哄堂大笑。
打完了豆腐，紧接着打糍粑。其实像这种纯糯米做成的东西，不容易消化，大家都吃不了多少的。但一定要做，大家享受与追求的主要是这个制作的过程。并且它象征着的是幸福和团圆。
糍粑，全部是用自己地里收来的糯米，经过了精挑细选，又经过了一夜的温水浸泡，才用铁锅，架以木桶蒸制的。木桶是用山上的生长了几十年的纯松木，找邻村的老木工给手工加工的。为什么在当今发达的时代里，不用轻便而又精致的不锈钢桶，而非要采用这个几十斤重的大木桶呢？因为既然采用了道地的糯米，当然也要采用地道的好工具，才能佳作天成。
打糍粑，绝对不是一个人的活，至少得三到四个人。并且要配合得当完好，才能打出既好吃品相又好看的糍粑。智慧与体力的相结合，才能做出最理想的糍粑。
我家的公公负责蒸糯米，他说：火候一定得掌握好，没有好原料，哪能做出好食物。先是武火蒸十分钟左右，再用文火蒸十几分钟。在其中途，最好不要掀开木桶的盖子查看，这样会漏气，保不住热量，也释放掉了一些糯米它原有的醇香。
在糯米蒸熟之前，一些制作糍粑的前序一定要准备好。木制的大案板，要准备好两个，防粘手的鸡蛋黄至少得准备好四五个。干净而厚实的塑料纸要准备好一大张，面积的大小得足有两个案板的面积大。
这时的孩子也要全在场，想跑出去玩，也得等到做好糍粑才行。虽然他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却可以起到关键的一步。在团好的糯米球上踩压，使其成为圆饼状。不过，要说清楚，是在盖压的板子上踩，或者跳。
哈哈！孩儿们还有一个最容易，最乐意做的活儿，就是往每一个做好的糍粑上点颜色，点出一个红五角星状的图案。由于冬天的温度极低，自然做好的糍粑凉的很快，做好不一会儿便可以摞起来，存放了。
这是后来，主要的环节在前奏上。从锅中蒸出的糯米，要趁热盛到一个足有一米长，六十公分宽的大石头槽中。紧接着趁热打制，这一步非得需要一些有力气的男劳力上场，一些柔弱的女子，老年人，以及孩儿，只能一边站，瞎起横劲，看热闹。
一般情况下，需要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劳力，轮番上阵。家里的男劳力少的，要联合着邻居家的壮劳力，才能完成这一艰巨而又充满着无限欢心的打糍粑事项。
糯米，想必大家都知道它的粘合力极强，任性非常大。所以想把一摊熟透的糯米打制成软糯细腻的糯米团儿，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
两个男劳力每人拿一个大木头锤（锤头约长四十公分，把柄约长一米三，通常是用附近山里的松木做成）。两个人，一人站在石槽的一边，一人一锤的打，用力要匀，节奏感要强。不能胡砸乱楔。一是以防伤到人，二是做不出好品质。几锤下来，他们绝对的穿不住厚棉袄，更戴不住帽子，已是满头大汗。衣服脱下，还要撸起衣袖干。
这时，善于洞察秋毫的人，会发现站在一旁的妇女，儿童，在他们每砸下一锤时，都会跟着咬牙一次，狠眨一次眼，甚至还跟着喊起了一二三。所以说，每一样小吃的制作过程里都藏着不知多少汗水，不知多少智慧，不知多少欢乐……
其实，在当今这个人民富裕，经济来源实足的年代里，吃的东西可谓是数不胜数，五花八门。像糍粑这种东西已经逊色于其它的小吃不知多少分。但为何大家都又要去做呢？我认为它的意义不在于吃上，而在于浓浓的过年意义里，一种欢乐祥和的氛围里。
当然，在此，也要说一说它的吃法，可以放在酒酿里煮，粘糯而爽滑。可以架在小铁架上，放在木炭上烤热，烤熟。黄澄澄，香甜甜的。蘸以霉豆腐，这一吃法可谓称得上是绝配。
其实南方的小吃和菜肴非常多，在此，在今天我只写这两种，作以南方小吃的代表。它们之中有的已在民间演变和流传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未间断，从未缺席，且是越做越好，越做越精。
文章写到此，自然作为一个北方女子的我。在这个年关里，吃着南方家人精心制作的小吃，也更想念北方家乡的各种小吃。比如，焦叶子，丸子，水饺，包子等，无论哪一样都能触动你的味蕾，激起你的神经。一种思乡之情，瞬间浓重了很多，站在村的路口，放眼家乡的路儿，似乎真的不再遥远！
此刻，已是深夜。隔着这堵夜空中的墙壁，我似乎闻到了家乡的丸子味，听到了锅中的豆油滋滋啦啦的声响。更仿佛听到了我的发小她吃焦叶子的脆响声，以及吸溜嘴的声响。
今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九了，我相信家乡的每一户人家里的大筐小箩里都堆满了喷香的丸子和焦叶子。包子和馒头堆成了小山，房梁下，床头前，桌子和案板上到处都是母亲做好的小吃。
还记得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会儿，由于生活上的拮据，经济水平的低下。市面上的那些好吃的物件，与我们的距离真的非常遥远。能吃到一块黑色的硬糖块，吮吸着它甜丝丝的焦糖味儿，感觉这咋能好吃，咋那么的甜。
一块糖，在嘴里轻轻地含着，甚至不敢反动一下。更舍不得咀嚼，就这样，慢慢地让其在嘴里化掉，一点一点的咽下去。所以说，过年时，家里人做的油炸食品，以及蒸煮面点，它们处在食物的首席地位。
在我小时候，平日里没有太多的大鱼大肉吃，就连食用油在炒菜时都不舍得多放。能吃到一次用油炸制的食物，有种“天外来物”的感觉，稀罕的很。
正因如此，一些用油炸的食品，在我们的思想里，在我们的记忆里，直至今天都深感是那么的好吃。
所以，在这个祥和喜庆的日子里，一个热爱家乡，而又热衷于做小吃的我。按照家乡的习俗，学着母亲的样子。做了焦叶子，豆沙包。
这也是一次南北文化的交流与互动，一种亲情的传递，一种快乐的释放！
家里的婆婆和姐姐喊着我的名字说：“做点北方的食物吧，哪样都行。”我爽快的答应，好！
在我回到家之前，婆婆早就赶集买了一大袋面粉，好以在我回到家时，做一些面点。其实作为南方人的她们，是吃不了多少的。主要是因为考虑到了我，因为我是一个吃面食长大的北方人。
是的，这之中隐藏着的是对我的疼爱与怜惜！不冷落，不外乎，是对一个远嫁过来的媳妇的最好呵护与喜爱！
考虑到家里的孩子，我首选做焦叶子。所有的原料，家里一应俱全，食用油，面粉，白糖，鸡蛋，白酒，白芝麻。把这些东西，按照比例配制。加以温水和面，面和的偏硬一点。这样做出的焦叶子酥脆，香甜可口。
让其和好的面团，盖上一块湿布，静置一小时。再进行第二次揉搓，反复的揉匀。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婆婆，嫂子和姐姐已为我铺张好了一个大木头案板，擀面杖，以及放焦叶子的簸箕，筐子和篮子。我尽管去做好了。
我是从小吃面食长大的人，自然这些用面做成的食物，我是情有独钟的。做起来自然也非常得心应手。
我负责擀制，切块。婆婆和嫂子，姐姐，还有我家的女儿，负责往簸箕里摆放。我擀制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们摆放的速度。后来，她们实在等不及，帮我切块，女儿专出妙招，突发奇想，找来了一个大酒瓶，蹭在我的边上，发挥了她聪颖的智慧，慧眼识现场。
不一会儿，也学着我的样子，她也擀制了和我一样的焦叶子。虽然不是很薄，但已经有了焦叶子的“前生”。万事都有个开头，走出了第一步，就不愁第二步。女儿在一旁喜笑着说：哈哈，我也会做焦叶子了。在一旁的奶奶，赶忙夸奖了她的宝贝孙女，说：俺孙女就是聪明！
这时的女儿，有点飘飘然，洋洋得意的捏起一张我做的焦叶子，放在光线强烈的太阳下照了照，还用嘴吹了吹。有点不服气的拿着她擀制的焦叶子，与我做的作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是的，我家的女儿她的上进心非常强，不管在哪一方面。这是值得大人们去表扬她的地方。
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我们几个人已制作了四五簸箕，还有几筐子。我家懂事勤快的大侄子，已把锅里的油烧开了。他说他要学着炸，让我指导就行了。我喜不自禁的说，好啊！
其实焦叶子，是非常容易炸制的，由于擀制的如纸薄，自然一下锅，也就熟的差不多了。所以，在炸制的同时，我告诉侄子，火绝对不能太大，更不能急。那样容易炸焦，炸糊。还打趣着说，火太毒 ，太急，那真成了黑焦叶子了。焦叶子是黄色的才对噢！然后，一家人都跟着笑语不止。
就在我们说话的席间，一锅喷香酥脆的黄澄澄的焦叶子，已成功出锅了。女儿和外甥，不知围着这个大锅转了多少圈。口水不知咽了多少次。嘿，终于出锅了！
而身在外地一年的我，自然也是非常想念焦叶子的味道的。而又更何况，这是婆婆亲自种出的油菜，亲自去油坊打出来的油菜油。柴火是公公亲自上山打的杉木枝和竹子树。用着这上好的原料，和最亲近的人做出来的食物，怎能不好吃呢？当然！
轻轻咬一口，嘎嘣脆，嗯，真的好吃！一家人，一边忙碌，一边你一片我一片的，吃的津津有味！
做好了焦叶子，家里人还没过足瘾。又让我做包子，就算是再累，我都认了，哈哈，累的开心！
其实我是擅长老面发酵的，但在湖南这块儿，大家平日里以吃米为主，是很难寻到老面的。自己做出来一个老面头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显然是没有等待的时间了。那么，就赶紧采取用发酵粉发酵的方式。又考虑到这边的人喜欢吃甜食，只放白糖确实简单了点。那么我选择包豆沙这一纯香的馅儿。
采用豆沙为馅儿，是绝对的需要时间和功夫的。要在头天的晚上，选挑好红豆，用温水浸泡一夜。第二天一早，当我正准备用高压锅煮制时，婆婆她笑眯眯的看着我说，红豆我已经煮上了。你准备着和面吧，我惊讶又欢喜的答到：好！
其实这些红豆儿是婆婆她种植出来的，从点豆，剔苗，薅草，施肥，打药，到采摘，晒制，保存。在这些环节里，在这些时间里，她无一刻不在盼望着我们的归来，无一刻不在想着等我回来时好一家人在一起包一次豆沙包。
其实真正好吃的包子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好的，也要步步仔细认真才能做好。和面要放温水，面不可太硬，要放适当的白糖与猪油在里面。这样发酵的快，做出来的包子才更暄软，滑润，甜香。豆沙馅的制作，其实也很简单，加以白糖，清水，植物油或者猪油，小火，慢慢地熬制。由糊状熬制成粘糯的稠状体即成。
下面的环节，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制作包子。女儿由原来的擀制焦叶子轮换到擀制包子皮。聪敏好学的她，犹如一位老学者般，有点驾轻就熟了。擀的薄厚适中，刚刚好。而我主负责包制就可以了。
女儿还在百度和抖音上学到了几个花样儿。三角的，圆形的，四方的，她都作了认真的研究与实验。婆婆和嫂子，姐姐她们平日里很少做包子的，但在我这么多年的影响下，也都由生手变成了熟手了。盘面，下面剂，擀制，包馅。没有哪一样做的不好，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不会包的，不想学的，也没闲着，他们在忙于后勤。劈柴，烧水。自然这样，几锅包子的出笼速度快了很多。烟火缭绕，香气四溢。暄软的包子就要出炉了，不饿的人，在这一刻也饿了。今年读大一的侄子说，他早就饥肠辘辘了。包子还未熟透时，他就想掀开锅看看，已经非常的迫不及待了。
面食绝对是一样上天赐给我们的最神奇的食物，它的体积能从原来的一倍蓬松到原来的三倍大。在掀开锅的那一刻，绝对令你惊讶又欢喜。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顾不得锅里的蒸汽有多烫，也要把头凑上去，用鼻子闻了又闻。不管有多烫，都忍不住要伸手去拿上一个，先吃了再说。
在面对吃的东西时，我感觉一些平时怕热怕烫的人也不怕烫了。就算是再烫手也都忍受得了。即使到了嘴里，还很烫牙，也舍不得吐出来，仍要忍住烫，也要品出包子的香甜。几个孩儿即使热出了泪儿，嘴里还在说着好吃。哈哈，这就是食物的魅力所在，神奇力量的强大！
今天是正月初四了，在陪家人的同时，利用见缝插针的时间，我写了这篇文章。在文字里寻找我想要的美丽世界，表达我的思乡之情！在做这些食物的同时，好好的感受家的一份亲情，好好体会家人所带给我的一抹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