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秦可卿是个非常奇葩的存在,在她的身上,体现出了两个极端。一方面,她的私生活极不检点,爆出和自己公公扒灰的丑闻,这是最令人唾弃的一种私情。不要说在封建社会,就算是今天,也令人作呕不可接受。
另一方面,秦可卿在做人行事上,极具人格魅力,甚至可以说完美,她的人缘好到可以说到了老少通吃的地步,她辈分最低,又年轻,却积累了与她身份极不相匹配的超高人望。论做人的成功,整个贾府,除了贾母,恐怕找不到一个能与秦可卿匹敌之人。
秦可卿何德何能?可以做到如此呢?看看她和家人的关系吧。
一、对家族里的长辈们
对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这样的祖辈。秦可卿的表现和王熙凤相反。为什么这么说?贾母对秦可卿有一个基本的评价,说她是重孙子媳妇里第一得意之人。说她办事素来妥帖。贾母疼爱王熙凤人所共知,王熙凤的特点是张扬,言谈极爽利,一张嘴能把死人说话了,要说性格外向,没人能出凤姐之左右。
除了贾母的评价,尤氏说秦可卿心思重,心又细,不拘有个什么事,总得掂量个三夜五夕才罢。
可见,秦可卿和王熙凤的性格是绝对不同的,相比王熙凤的外向、爽利和语言天赋,秦可卿应该是沉稳而内敛的。她件件事体安排执行得到位而周全,这是她被长辈们喜爱的根本原因,很多外表看上去的温和而周到,这样的性格更加令人感到信任和踏实。
二、对公婆
秦可卿亲口说,公公婆婆待自己如同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说实话,这样的关系在今天的社会有可能,在封建社会实在是太难了。中国自古就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说法,封建社会的公婆就是儿媳妇命运的大法官,一旦对儿媳不喜欢,往往连丈夫也无能为力的,比如陆游的母亲就不喜欢儿媳唐婉,硬是拆散了一对儿鸳鸯,令人唏嘘的是陆游唐婉小夫妻感情是很好的,严母令下,陆游别无他法,忍痛只能将唐婉休回到娘家去。可见公婆权力之大。
秦可卿却能让公婆对她如同女儿,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秦可卿是非常清醒的,对这样的幸运,她怀有深深的感恩之心,其实,我们基本上也可以断定,之所以关系如此的和谐,更重要的,秦可卿对公婆,根本不是用的儿媳妇心,而是用的女儿般贴心的感情。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女儿又善良的尤氏,面对一个贴心的女儿,感到庆幸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秦可卿后来和公公的不伦之恋,那应该是后期发生的事,这里不展开讨论。
三、对丈夫
秦可卿智商高,情商也高,贾蓉出场时不过十七八岁,秦氏死时,他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就是一个大男孩。看他在后文的几处体现,贾蓉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什么家族责任、祖业振兴,似乎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就连府邸的日常管理和对下人的约束,贾蓉也是一样的不上心,他就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儿。
和贾蓉相比,秦可卿可就成熟和有智慧的多了,面对一个还没长大而且可能永远也没机会长大的丈夫,别说是依靠了,整个一个没谱的感觉。可是秦可卿从来不抱怨,也没有不平衡,对丈夫,她采取的策略是你敬我、我敬你,从没红过脸,这点体现秦可卿的修养和宽博的胸怀。她很包容,秦可卿活着的时候,贾蓉还真没有什么太出格之举,他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有着大家族公子的基本体面。到后来,贾蓉调戏二尤、调戏丫头,撺掇着贾琏娶尤二姐,还有面对王熙凤大闹宁府时小丑一般的举止。没有了秦氏,贾蓉可能心理彻底放松了,将自由进行到底。
可见秦可卿无言而强大的影响力。
四、对志同道合的闺蜜
整个贾府,能让王熙凤心悦诚服的没有几个人,贾母算,对这个老祖宗,凤姐一为孝顺,二为自己权力得以稳固;还有一个探春,那是娇客,有水平有文化,凤姐对她,有一点赔小心,媳妇身份的凤姐,是不敢惹她的。
除了这两个人,凤姐发自内心佩服的人几乎没有,她的眼睛长到了脑门上,凡天下的人能不让她笑话就算不错了。可是面对秦可卿,我们发现,王熙凤完全如同换了一个人。她对病中的秦可卿是真关心,从请医问药、心理疏导,到起居饮食,王熙凤对秦可卿的关怀是全方位的。她可不是客套,看到秦可卿瘦了一大圈,不思饮食,她难过得直掉眼泪。
王熙凤平时是很忙的,刘姥姥进贾府,周瑞家的就说,也就吃中午饭这一点空儿,错过了这个时间,基本上就见不到人了。可是秦可卿病中,王熙凤隔三差五地就到宁府看她,每次来了,两个人总是密密说上一番衷肠话儿。王熙凤的这个表现,只发生在秦可卿身上,一向言谈爽利、杀伐决断的王熙凤,到了秦可卿面前,改换了面目,变得温柔细腻起来了。
秦可卿当然没有三头六臂之功,只是,小说描写她有限的几次和凤姐的互动,我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就是她对凤姐,是用真情、用真诚的,王熙凤每次向她表达关怀,她都非常及时地给予情绪上的回馈。其实这一点,不但是对王熙凤,对其他人,她应该也是这么做的,这是秦可卿为人行事的重要标签。
五、对下人
秦可卿在下人群体里有着很高的威望,这一点,从她死后宁府奴仆们莫不悲号痛苦可见。
实际上,秦可卿活着的时候,宁府内事的管理权还没有交接给她,贾珍和尤氏还都很年轻。二人的年龄在75回贾府过中秋,尤氏亲口说,她和贾珍是奔四十岁的人了。以此推理,秦可卿死时,贾珍尤氏也就三十几岁。
对家事过问有限的秦可卿,对下人施恩当然是有限的,她能获得极高的威信,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秦可卿的做人太优秀了,她身上应该有一个强大而有吸引力的磁场,不由得令人喜爱和亲近她。
秦可卿能做到老少通吃,人缘好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到底是她身上哪一个特质在起决定性作用呢?《红楼梦》第五回,贾母对她有个评价:行事温柔和平。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性格好,性情温和。
看起来似平淡无奇,细想却非常不容易做到,我们想想红楼几百个人物,能做到这一点的还真是寥寥,比如林黛玉、薛宝钗和史湘云等人,也都是有些个脾气的,某一个方面都是不讨喜的,更何况他人。反观我们生活中大约也是如此,性情好,绝对是一个人非常强大的能力,与之交往,还真是很容易成为这样人的俘虏。再加上秦可卿拥有的极高的智商和情商,加上她高瞻远瞩的能力,在处理上下关系上,自然游刃有余,站上贾府的金字塔尖。
秦可卿身上的品质,今天仍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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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原著:甲戌、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红楼梦》
图片来源:清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