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肖姗姗
传统书法对现代人而言,除了少数爱好者外,多数已成为“奢侈品”,或束之高阁,或压箱成宝。殊不知,在100多年前的清代晚期,书法被“疯狂”地使用,尤其是在政府官员的日常生活中,写书法既是他们重要的文娱活动,更是他们应酬的手段之一。6月10日,美国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教授白谦慎在成都,以“巨变中的精英文化生活——晚清官员日常书法活动”为题,勾勒了一幅巨变中的晚清官员文化生活群像图。
日写对联近百副
作为一个研究清代史的学者,白谦慎发现,晚清的官员要写很多的书法,比如曾国藩,每天都会给自己定一个课程时间表:“每日早起,习存大字一百,又作应酬字少许。”同时,他的儿子曾纪泽是清政府派驻欧洲的大使,他也写字,而且非常系统。白谦慎介绍:“看他的日记,他有时按照篆隶正草的次序临帖,亦即一天临篆,下一天隶,然后正,最后草,如此循环往复。曾国藩练字也很有意思,今天只写100个刑部尚书的刑字,明天写个大,后天写个夫,各种各样的练习方法都有。”
受曾国藩影响的人还有他的学生李鸿章,“李鸿章是每天要读、看、写,读一经一集,看一史一子,写汉碑、临集帖,这是他的日课。”
白谦慎透露,因为每天都在坚持,所以这些人的书写数量相当惊人。“曾国藩每个月书写百余副对联是常态,他在清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三月共写了106副对联,清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二月写了146副对联。曾纪泽冬天一天写了26把扇子,早春一晚上写了30多把。”
而最为高产的,当属晚清最有影响的书法家何绍基,“清道光二十四年(公元1844年)四月二十一,他写对联近百副,第二天,写对联70余副。清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十月初七,写对联80余副。清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五月初八,写大字107副。”白谦慎说。
官越大写字越多
那么,晚清官员为什么要写这么多书法呢?白谦慎认为,这是晚清官员一项很重要的文娱活动。“晚清官员日常的书法活动大概分为三种:练习、自娱、应酬。”前两种不难理解,他对“应酬”的解释是,为朋友写,写字送人,有的时候是主动送,有的时候是别人要。
此外,白谦慎特别提到了中国传统的书法流动模式,一共有三种:平级之间的书信交往、由下而上的交流和自上而下的交流,而以第三种为最多,“也就是官越大,名气越大,写字越多,他们就越忙。”
而日常的书法活动还包括朋友之间切磋书法和独自领悟书法。曾国藩与何绍基(字子贞)见面时经常切磋书法,据其日记记载,如:“酒后,与子贞谈字。”“至何子贞处,观渠作字,不能尽会悟,知平日所得者浅也。”李鸿裔是曾国藩的幕僚,他的日记里面记载,“与眉生论古人作字之法,至灯时散。”
在晚清,官员的字不卖,都是送。白谦慎认为,这跟当时做官的收入比较高有关,特别是地方官。而还有可能就是,为官者以此来维护自己的文化地位,“不收钱,意味着只有认识的人才能求到,不认识的为什么要给你写,所以这跟金钱的买卖是不一样的。”
但有趣的是,现任官员不卖,退休以后可以卖。白谦慎说:“1855年,何绍基已经退休了,他在一封家书中提到,‘人们都劝我写字要笔资,老年窘状,我就收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