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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学茶座:自古诗人极少有怀妻之作 纳兰性德独享悼亡词盟主

时间:2018-05-22 12:3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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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学茶座:自古诗人极少有怀妻之作 纳兰性德独享悼亡词盟主

悼亡词在纳兰词中是一个重要题材领域,其数量超过古代任何一位词家,可谓中华词坛“悼亡词盟主”。据中国大陆与台湾的多位学者研究认定,纳兰词中的悼亡词约30阕,题目标明“悼亡”的有六阕;虽未标明“悼亡”而词情实为追忆亡妇、忆恋婚姻旧情的有二十六阕。共有二十四个词牌。

其中标有悼亡副题的词牌是:《青衫湿》《鹧鸪天》《南乡子》《沁园春》《金缕曲》《青衫湿遍》;其余为《忆江南》《浣溪沙》《菩萨蛮》《减字木兰花》《卜算子》《采桑子》《眼儿媚》《荷叶杯》《鹊桥仙》《蝶恋花》《凤凰台上忆吹箫》《沁园春》《临江仙》《生查子》《红窗月》《山花子》《摊破浣溪沙》《虞美人》等。

从这些悼亡词可以看出,纳兰性德这些呕心沥血之作,不是为完成艺术创作的应命应制之作,也不是刻意要使这些悼亡词走进什么崇高的艺术殿堂,而是追忆结发之妻、回恋旧情、感悟生命无常之真情的不自觉流露。

当作者具有高度文学素养又有悲极哀感需一吐为快之间,就会忘手所以、如痴如狂,任自己的情感长河任意奔流,“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这样就产生了最能震颤人的心灵的作品。纳兰性德的几十首悼亡词,就是这样的作品。

悼亡之作是中国古典诗歌中一个古老而特殊的文学题材。悼,惧也,伤也,哀也,从心卓声。悼亡是对亡者哀痛之意。以悼亡为主题的作品最早可追溯到诗经,《邶风·绿衣》诗以绿衣起兴,对亡妻亲手缝制的绿衣详细地进行入微的描写,表现出作者睹物思人、珍物神伤的悲痛。

此诗对后代同类题材诗歌创作有着深远影响。将“悼亡”二字合用写《悼亡诗》的,最早的是潘岳,其《悼亡诗》之首著称于世。他在六朝以生命迁逝为主的伤感思潮中,以时间推移和对亡者的记忆交织出生死茫茫的悲情。

历史上的悼亡词作

悼亡为主题的词作,最早出现于李煜的《谢新恩》,是词史上的一个创举:展现出词的字句参差错落与词调的丰富性,比体制整齐的诗歌更能发挥抒情的优长,用词体抒写悼亡之悲情,比古诗律绝的体式更见回肠荡气。

李煜有意识地扩大词的题材领域,给了苏轼以很大启发,他尝试以诗为词,所作《江城子》为悼念亡妻,副题为“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此词三、四、五、七言交错,通过长短句的变化推动“梦中回乡”、“梦中相见”、“梦后感怀”三层递进,把游移于梦境和现实间的迷离做了不露痕迹的结合,抒发了对亡妻的深切怀念之情。

唐宋间无稹、李商隐也有精彩之作,而艺术性与思想性俱佳的悼亡作品当属贺铸的《半死桐》(又名《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桃灯夜补衣。”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贺铸的悼亡词即以这连理树的半死、双栖鸟的失伴,来形象艺术地刻画作者内心的孤独与不尽的哀思。

汉代文人枚乘《七发》载:龙门有枫树,其根半死半生,斫以制琴,声音为天下至悲。唐代李峤作《天官崔侍郎夫人吴氏挽歌》中有“琴哀半死桐”句。贺铸以“半死桐”题篇,寄托深沉思念在泪尽继之以血的哀鸣之中了。

苏轼、贺铸之后,悼亡词的创作亦不少,但也难以进一步发展。诗坛历来少爱情之作,词坛吟咏爱情又几乎清一色都是婚姻之外的恋情,以文士与歌会舞娘的卿卿我我,鲜有咏叹夫妻伉俪之情的作品。

其原因在于传统社会讲究门当户对,不对男女爱情为婚姻第一要义。而文坛的主流认知的所谓爱情词章,内容多是叙写词人与歌女间的欢聚、爱慕、伤离怨别,写夫妻之情反觉不妥,有失大雅。这种情况到了纳兰性德被彻底改观。

作为满族贵胄,他生活在入主中原刚刚建立起全国范围统治的年代,满洲人在游牧渔猎生活中形成的男妇相对平等、两性间少有礼教束缚的道德观念,以及自由无拘的豪放性格,使纳兰词的创作踏在情感开放的节拍上,活跃不羁的思想状态与较为活泼挥洒的词这样的艺术形式相结合,就会其作品产生新的境界,呈现新的风貌。

纳兰性德的悼亡词,善于选取日常生活中有典型意义的事物,“缘事而发”、缘机抒怀;善将梦境与现实、写景咏物与抒情交织交融,流泻激情;出于直白抒情需要而极少用典,用典则以融化前人诗意句意为主,彰显艺术表现的智慧;最突出的就是无拘无束地大胆抒发男女之情,淋漓尽致地表达真情。

纳兰性德妻子病故后,精神上受到打击甚大,心情悲痛且延拓时日甚久。在给好友张见阳的书信中说:“亡妇柩决于十二日行矣,生死殊途,一别如雨。此后但以浊酒浇坟土,洒酸泪,以当一面耳。嗟夫,悲矣!”此后直到自己离世之前,他写了一阕又一阕悼亡词。长调如:

《青衫湿遍·悼亡》:“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在银釭。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咫尺玉钩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残阳。判把长眠滴醒,和清泪、搅入椒浆。怕幽泉还为我神伤。道书生。簿命宜将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

《沁园春·代悼亡》:“梦冷蘅芜,却望姗姗,是耶非耶。怅兰膏渍粉,尚留犀合;金泥蹙绣,空掩蝉纱。影弱难持,缘深暂隔,只当离愁滞海涯。归来也,趁星前月底,魂在梨花。鸾胶纵续琵琶。问可及、当年萼绿华。但无端摧折,恶经风浪;不如零落,判委尘沙。最忆相看,娇讹道字,手翦银灯自泼茶。令已矣,便帐中重见,那似伊家。”

我们对于过往的英才总是抱有一份嫉妒,因为他们的名字代表着人类精神上灵魂上的各种标识。纳兰性德就是这样一位词人,他以空前绝后的悼亡词作品,在涉及伦理并触入爱与死这两种人类生命表现的极端,呈现出随着文明的演进而最容易丢失的那些人之为人的东西,而且它是多么珍贵。

在纳兰性德的悼亡词中所产生的情感冲击与悲剧性,已远超越和基于个体生命的飘逝。与之前悼亡词不同的如之稹、苏轼等,他们都还只是从“伦理”层面出发来抒写悼亡之情。

词作所流露出的对亡妻与其“共患难”的感激之情、歉究之情,远大于多于男女之间的相悦相恋相爱。而纳兰性德则是直接从爱情层次发言,而且是赤裸裸的表白,是创造并经历着一场比妻子生前更为轰轰烈烈的恋爱。

“止向从前悔薄情”表达了对婚姻中妻子的定位也曾有传统的“传宗接代”的观念,对未能向妻子倾注爱情而深深悔恨;“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的痛楚,是在男权社会里有身份地位的男子极少有的与女子感同身受、设身处地甚至通然一体。

纳兰性德是将亡妻看作真正爱情的倾注对象,纵然死亡能够隔开生者与逝者,却永远也无法隔断人与人之间的爱情。

纳兰词的悼亡,从悼念妻子一人之亡,融扩到了宇宙的生命、人类的悲欢、爱情的永恒状态,悼亡词的写作也从妻亡到己亡的悠悠八载,直至自己的灵魂“魂似柳绵吹欲碎,绕天涯”(《山花子》)。

最后的悼亡词

纳兰性德与妻子卢氏是在同一天去世的,在八年以后。他一定认为自己的灵魂是追随妻子而去的。深切的爱恋、凄美的竟境,更以纳兰悼亡词中的小令让人悲咽、扼腕叹息。

如《采桑子》:“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凉宵总泪零。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此令全未用典,一任心底之情尽一抒发,含泪倾诉。“凉宵总泪零”的日夜思念,见另一阙的“泪咽却无声”:

《南乡子·为亡妇题照》:“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也许,只有饮尽情感精神的悲愁,才能啜尝生命之酒杯底的甘醇;身心上的极度摧折苦痛,才会引导悲愁走向慰藉。生命没有真正的终局,在灵魂之深渊底处,一种悲剧性的也是最亲密的爱意在这里拥抱,生命的泉水也正在这里汇聚。这里面有泪水,也有天降的甘霖。

从每一篇纳兰悼亡词中,你都可以看到泪水、读出哭泣。哭泣是有用的。人从生的哭泣到死时的泪流,“因人之所以成始成终也”,人有一份灵性即有一份伤泣,哭泣正是人的性灵呈现。可从说悼亡词就是人类要哭泣之词。

作为在北京出生的第一代满族人,受佛教重要位置。对柳树的崇拜亦是如此,悼亡念柳、藉物咏怀,如:

《临江仙·寒柳》:“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借咏物寓悼亡,此词为代表作。汉族文人常借咏柳而抒忧伤之情,“托驿柳从寓意,其音凄唳,荡气回肠”(杨希闵《词轨》卷七)。纳兰性德咏颂寒柳,除融入汉族文人诗歌常用的表现方法外,也表现出本民族深沉的文化积淀,成为“非容若不能作也”。

满族人信仰古老的萨满教,而萨满教有柳崇拜观念,民间有祭柳习俗。在萨满神谕中,柳枝幻化成的女子,是美丽的象征,是生命的载体,柳叶则具有创造生命的价值。

在满族人的古老观念中,柳树具有神性,被视为神树,在祭天仪式中是祭祀的图腾。柳树女神是负责生育的女神,也就是生命之神。而曾经美好的创造生命的杨柳,她的飞花不知吹向何方,如今却在积雪寒冰中经受孤独的摧残。

冬夜中一株寒柳,摇曵着燃悴着令人怜爱着,只有明月无私,还光照着她的美好。满树繁丝摇落后,只剩摇曵的柳条,不能不令人想起亡故的妻子。任西风尽吹,也吹不散眉弯中的忧伤困郁。

《临江仙·寒柳》这篇悼亡之作,后人评价很高,甚至认为此词为《饮水词》的压卷之作。当时人称他为“八旗词家”,此词可证。

纳兰性德所作最后一阕悼亡词,作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距他去世只一年时间。词人孤独伫立在妻子曾经生活过的庭院内,回忆十一年前的新婚燕尔、青春烂漫,不到三年“此情已自成追忆”,十一年了,一切都只是一场凄美的梦幻,爱情如梦,人生如梦:

《采桑子》:“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梁,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纳兰性德的悼亡词,柔肠九转,凄然欲绝,后人多有“凄婉不可卒读”的评价。像“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这样道出千回百转的恋爱心理历程的名句;“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这样对命运无常、人生短促的咏叹。

“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样对爱人生死不渝的怀感,都向人们昭示了作为情痴情种的纳兰公子一颗永恒不变的纯挚爱心。

为他编辑《饮水词》的生前友人张见阳评价纳兰性德说:“先生弱冠时,已赋悼亡,缱绻哀感之作,居词集之半,声泪俱随,令人不忍卒读”。

爱,是生命的一种本能,是人性之本性;而会爱,则是人类的高级能力。人们喜爱纳兰性德的爱情词(悼亡词是爱情词的一种题材),正是出于人们对会爱能力丧失的一种担扰;而事实上,随着物质条件的丰富,人类会爱的能力正在逐渐减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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