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论遭遇任何悲惨的事件,只要说得出道理,认清前因后果,就不会对心灵造成太大的伤害。
心理学家研究“惊悸”现象时认为:
不能平复的心理创伤,都是无法形成“故事”的遭遇。
故事必有情节,其中人物的交往与事件的发生,都是有迹可循的;
因果关系环环相扣,若有意外也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亲身经历纳粹“大屠杀”而幸存的犹太人,对于整个民族的命运,实在说不出一个故事。
难道这是上帝对“选民”的考验?
上帝究竟是何居心?
二次大战之后,不少犹太人不再信奉代代相传的犹太教,其故在此。
最难形成故事的,是天灾与人祸。
由于自然科学知识的普及,对于山崩、海啸、地震、飓风,都可以作自然主义的解释,受害者只好自认倒楣。
如果一群人同时受害,就可能塑造“命运共同体”的意识,团结在一起,产生高度的心灵默契。
加缪在《鼠疫》一书中,描写奥兰城中疫病流行;
医生(代表科学家)与牧师(代表宗教家)携手合作,一起救人。
人祸带来的灾难,才是现代人惊悸的主因。
核能电厂外泄、瓦斯中毒、食物变质、土壤恶化、饮水污染、爱滋病蔓延……
受害者找不到加害者,控诉找不到对象,除了有冤无处申之外,只能一直询问:
为什么如此?
为什么是我?
“故事”支离破碎,人生意义随之淡化、瓦解。
人祸的受害者,认为自己被同类“背叛”及“出卖”,因而内心备觉孤单与疏离。
为什么别人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为什么他们的快乐要建筑在我的痛苦上?
难道我犯了什么罪吗?
我并未比别人更坏啊?
这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它们潜伏在意识中,成为噩梦的来源,扭曲受害者的人格。
自古以来,罪与罚之间就是失衡的。
人类心灵若是无力承受此一事实,就须另觅解脱的途径。
而所谓“有力”承受,是指面对灾难,认识痛苦的程度,努力了解其中的故事含意。
没有人可以逃避惊悸而自由生活。
没有故事,人生将是荒诞的。